麦莉缇：最仁慈也最残忍，最残忍也最仁慈。
「莉莉是巫师！」伊万斯夫人抱着小女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女巫？童话故事里挥着魔杖的女巫？
如果是别人，她会认为对方的脑子有问题不客气请他滚蛋，可是当对方换成露过一手的斯内普夫人，她下意识相信了。
所以那个打小就有的超能力其实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魔法！
「是的，等您的女儿11岁时，魔法学校霍格沃茨会寄信给登记册上所有俱有魔力的孩子。」艾琳耐心地解释，说实在话，她也非常吃惊，单纯一趟访邻之旅居然碰到一个年幼的小女巫，由魔力爆发来看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成就是可观的，可惜父母都是麻瓜。
该不该让西弗勒斯跟她接触呢。已经向女强人这条康庄大道卖力奔驰的艾琳认真考虑其中利弊。
整个讨论的焦点，咱们的莉莉姑娘哪懂得两个女人五味杂陈的小心思，若不是母亲阻止，兴奋的她恨不得跳上跳下宣示自己的好心情。
「所以我也能像夫人您施展厉害的魔法罗！」她眨着一双星星眼问。
「如果你认真学习的话。」
小女孩高兴地欢呼。
比起妹妹，姐姐佩妮无比安静，知道她没有一星半点魔法资质後就闷闷不乐，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
「我真的不能去魔法学校做女巫吗？」她不死心低问。
「很抱歉，霍格沃兹不收麻瓜的。」艾琳语气怜悯。
佩妮眼眶泛红，扭过身不说话。
麦莉缇把她眼中的泪水都看尽，开口安慰：「只要努力，你会有不亚於别人的好未来，会不会魔法倒是其次。」
西弗勒斯哼了一声，身旁的麦莉缇皮笑肉不笑。
伸手一掐——
呜！男孩身子一震，膝上的双手猛地握拳，鲜红的脸拼死把嘴巴的怪声音吞下肚，及肩的黑发像猫儿炸毛般矗立。
呵呵，谁叫你欺负女孩子呢。笑咪咪闪过凌厉的眼刀，她笑得邪恶又无辜。
旁观的人轻笑，佩妮小声的吸鼻子。
「谢谢您，好心的女士。」偷偷擦掉泪水，她说。
黄昏时分，将月露当做见面礼的三人婉拒了伊万斯夫人的晚餐邀约，结束这次访邻之旅。
进门前，麦莉缇见到了传言中的长舌妇卡西普夫人。
压根没见过对方的长相，然而她还是一眼就认出站在伊万斯家的邮筒旁的老妇人。
粉红色的棉布长裙，踩着一双灰色的拖鞋。
橘红色的残阳隐没在老妇人後方的地平线。
啧。
麦莉缇旋身进屋。
黑夜垂下她缀满星辰的墨色薄纱。
＊＊＊
夜半时分，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空，星光闪烁。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从空中俯瞰，月光笼罩下的房屋像是覆上一层淡淡的白色糖霜。
一抹似有似无的女性身影沐浴在月光之下，彷佛与之相融合。
麦莉缇了解自己比起银灰的鲜明，她更偏向透明黯淡，从肉眼便可以轻易穿透她看到後方的景色。像这个满月的夜晚，只要月光够皎洁，她便能肆无忌惮的走在大路上，和遍地月光为伍，就算有人看到，一晃眼过去也只会认为是错觉。
巧妙地避过一个个可能有人逗留的场所，她鬼魅般地飘进隐秘的月光小径，它通往女贞路的住户区，位置偏僻空间又容不下车辆，她才能放心地在这条冷清的小道上游荡。
走出小径前，她谨慎地施了浑淆咒。
像电视上的幽灵轻松穿过厚实的墙壁，麦莉缇回到斯内普的新家。
火炉正燃着木头，尽责地传递温度。
房子的女主人艾琳坐在单人坐沙发椅上望着她。
「半夜还不睡吗？艾琳。」麦莉缇眯着眼打量单薄的艾琳，飘起门口衣挂上的棉麻披衫。「还有一个月就圣诞节了，穿得这麽少，想用自己当实验品改良感冒魔药？」
「你刚刚去哪了？」
「有月光的夜晚我都会去溜达溜达，你不是知道的吗？」
艾琳拢了拢披衫，「别再拐着弯说话，你刚刚找了卡西普夫人吧。」
既然都被戳破，麦莉缇索性全说出来，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只是去请她把东西还来罢了。」一个塞着软木塞的小玻璃瓶放进艾琳的手掌心，「一段记忆而已，没甚麽大不了的。」
大略提了伊万斯姐妹的悄悄话，他们对斯内普一家致富的疑虑，当然她也没忘下卡西普夫人的部分。
麦莉缇对老太太的第一印象仅限在八卦的长舌妇，不过很快这个既定印象就被推翻了。
——血阳染天，老妇人背对着光，五官隐在那头卷发和阴影中，直叫人摸不透，唯有一双眼睛意外的明亮，黑眼珠衬着大片眼白无比慑人，黄昏照拂之下总有种那就是一双血色双目的错觉。
麦莉缇不在意卡西普夫人的长相，可是她目光中强烈的势在必得却是忽视不了，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态度这视线会给人诸多不同的感觉，而这种势在必得还掺有癫狂残暴的眼神很不幸引起她的反感。
又是个跟酒鬼一样发疯的神经病！
有浑淆咒的保护，她清楚卡西普夫人看不到自己，那种猫抓到老鼠即将撕裂的杀人眼光针对的是艾琳母子，想到伊万斯姐妹说着老太太的悲惨婚姻，卡西普夫人找茬的举动根本是单纯的迁怒。
麻烦要在扎下根时捻死，所以她才在三更半夜进入位於小公园附近的卡西普家，原意是想把卡西普夫人脑中有关艾琳母子的记忆删光，这一看却不得了，此人趴在窗户外利用窗帘的死角进行偷窥，红发小姑娘魔力爆发、艾琳的修复魔法她一样都没漏掉！
依照以前的行事作风，卡西普夫人的结局就是被她做掉，然而忧心疑点太多会有漏洞，逼不得已，乾脆通通抽出来一样样挑着改掉，仅留着重要的记忆给艾琳处理。
「难怪你一回来就复习有关魔法记忆的书。」艾琳看着掌心中装有银色半液体半气体的小瓶子。唉，欠了这位合夥人那麽多人情，现在连这种事都要她帮忙注意，自己真的有很多地方需要加以改进。「麦莉缇，谢谢你。」
「我只是不希望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无聊的事干扰。」言下之意就是我有我的私心，跟你没关系。
「我还是谢谢，有些事我疏忽了。」妇人将瓶子收进衣袖中，「强行抽取别人的记忆一不小心会伤到对方的大脑，卡西普夫人有很大的机率会痴傻，你不介意？」
「介意？」麦莉缇像是听到了笑话，「等她来揭发我们是巫师後再谈吧，虽然听说这种事发现了会有魔法部帮忙，我跟它不熟，有些事自己来更靠谱些。」
「如果你是霍格沃兹的学生，一定是个标准的斯莱哲林。」
同样冷酷、同样高傲、同样的不折手段。
「别把那套标准当成一回事，在我看来你们所谓的「分院」只是利於管理相同性质的学生罢了。格兰芬多的勇气、斯莱哲林的高贵、拉文克劳的智慧、赫奇帕奇的忠厚，人心哪有这麽好判断。」她一顿，「……不然，历史上就不会有这麽多背叛存在。」
＊＊＊
这一年的初雪在众人殷殷期盼下终於落下，虽然时间比预期的晚，心里却欢喜得紧，因为这代表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即将到来。
随着初雪而来的还有卡西普夫人失智的消息，社区的住户都很吃惊，一星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眼就记忆力消退，看见任何人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发病的这麽快实在古怪，大家却恍如未闻，就算怪异也无人进一步追踪。
卡希普夫人病情公布後短短几日就被送入安养院照顾。
老太太抬进车子离开前，几乎全社区的人都聚集到卡西普家前目送她。
没有珍重再见，剩下只是左邻右社的闲言闲语。
「谁送卡西普太太到安养院的？她娘家的人不是都死光了？」
「我也很好奇，她又没有小孩，先生也埋了，说不定是医生好心帮忙。」
「医生帮忙？这医生真有医德，听说那间安养院费用可贵着呢！医疗设备齐全、床舖大又舒服，那边负责照顾的人很周到很贴心！」
「那麽好？去安养院住感觉没想象中差。」
「你又不像卡西普夫人得阿兹海默症。」
「说的也是。」
人送走了，群聚的人们自然也做鸟兽散。
大人进进出出忙碌自家平安夜的装饰，孩子在街上嬉戏玩耍，欢乐的笑声似在欢迎圣诞节的莅临，又像是庆祝生活不再有乱七八糟的八卦。
斯内普家。
「你在愧疚？」捧着魔药大全，小斯内普不阴不阳的问。
事情的始末他已经听母亲说过，井水不犯河水的道理谁都懂，愚蠢的麻瓜异想天开想凭几段记忆威胁他们，站在任何角度都是不可原谅的，所以麦莉缇的先发制人没有判断错误。
巫师有巫师的尊严，挑战的人基本上不会有好结果，这点认知根植在每个巫师脑中，斯内普不确定麦莉缇有没有自觉，她似乎有不同於他人的想法，像是她对「分院」仪式的看法铁定会引来整个魔法界的踏伐。
他的认知里，麦莉缇是标准的斯莱哲林，擅长利用他人的把柄达成自己的目的，若是有人惹毛她，睚訾必报的个性会让对方身败名裂，成为一只人人喊打、无法在社会上立足的老鼠。
然她偏偏说人性难测。
说到女麻瓜失智，斯内普懊恼地发现自己从未摸清楚她的思考套路。说她愧疚，几天下来他看不出个底，练习魔咒熬制魔药没有一件落下；说她无感，那何必再听闻那个女麻瓜脑袋出事後大费周章花钱送人进安养中心。
「愧疚能当饭吃？」麦莉缇反问，「我纯粹唏嘘她的人生而已。」
昨晚，老太太的一生跑马灯似的在她眼前上演。
亲眼目睹一个女人的沧桑人生，好比一朵鲜花，在恋爱中绽放、在婚姻背叛中枯萎，最末走向孤独的死亡。
从伊万斯夫人知道卡西普夫人失智，她眼皮懒得抬一下。
会演变成这局面完全是她一手做的，基於某种搭错根的神经，她抹去卡西普夫人惨遭婚变後的所有记忆，或许是手歪，魔法开始反噬
她麦莉缇很快的毁了一个人的人生，愧疚又如何？一辈子活在失败婚姻下的偏执更凄凉吧，还不如忘了轻松。
所以她的决定与其说是愧疚，不如说是补偿更贴切，至少安养院会有专业人士好好照顾她。
「等一下伊万斯家的姑娘们要来吃饭，我晚餐还没好，西弗愿意做我的助手吗？」
摆明不想继续话题。
斯内普皱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