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幕，一整片沙滩被染上橘红色的薄纱，远方看得到渔船渐渐往岛屿的方向驶来，我和张如颜坐在岸边，等着夜晚的美景到来。
我本打算享受这短暂的寂静美好，张如颜却率先打破了这沈默。
「我们以後不会同班了呢。」
「大不了我陪你去读三类。」
此话一出，张如颜立刻盯向我，不知为何露出怒颜，虽然不知道原因，我依然举手双手，作投降状。
她叹气，长长睫毛眨了眨，像是薄帘掩盖了哀伤，低语：
「我不要你为了我牺牲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喜欢什麽。」
「你知道，你喜欢艺术，喜欢那些数字和文字不能表达的东西。你也知道你讨厌什麽，你讨厌数字，讨厌化学跟物理，然後生物勉强可以接受。」她抱住我，双臂围绕我的颈子，此刻我看不见她的脸色，声音依旧清冷淡雅。
「那些学校都没有教。」
我轻轻推开张如颜，对她摇头。
「颜，我选的是高中，没有人逼我，你很清楚这代表什麽，我不会选这条路的，无论读什麽类组都好，我都无所谓，理科撑一撑一年半就过去了，如果这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
「我说过我要你选你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就是你开心！」
我抓住她的肩，对着她大吼，被我钳住的女孩一脸错愕，红唇微张，豆大的泪珠不知何时从我脸颊两旁落下，我的嘴巴一定又失控了，就像我们恋情的开端一样。
像在那间教室一样。
机关枪又被我架起了，枪口对着我爱了五年的女孩，从不打算保护谁、不保护什麽，只会让我们俩都遍体鳞伤。
成了我们之间的狙击战。
「我没有梦想、没有想法、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除了你以外，再无别物。我已经把五年的目光放在你身上了，在我放弃前，你又要我继续看着你。」我哽咽，眼前视线皆被泪水染晕，继续往下道，「你到底希望我怎麽做？我这般的凡人是无法猜透神的心思的。」
她捧起我的脸，一池春水盈满忧伤。
「你把我当成神？为什麽？我想要的只是你愿意看着我，就像我看着你一样，我们之间要是平等的恋人，不是吗？」
「难道不是吗？你成绩优异、运动神经发达，会下厨又会做美工，桃花缘一向很好，从以前到现在你就是众人的目光焦点，而你也知道你在做什麽，你想要什麽，而我与你相反。」
幽幽一笑。
「高材生，你听过『小王子』这故事吗？我小时候，曾经期待我深爱的人就是我的小王子，而我是他的玫瑰，无论他去了多远的地方旅行，无论最後我们是否分开，我们依旧深爱彼此，这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人会不顾一切奔向对方身边。」
「嗯，我听过，诗婷有一阵子常常提这故事，对吧？後来我也去找来看了。」
她把额头贴紧我的，轻轻的、带着忧愁的一笑。
「你不是小王子的玫瑰，我也不是。我们都是人间花圃里的那些玫瑰，我们都一样。没有人爱我们，灌溉我们，替我们拔虫除草，像小王子一样呵护我们，听我们说话，那我们就爱彼此，爱一样都是玫瑰的我们。」
此时天已暗下，没有灰烟与云朵遮盖的天空布满点点繁星，以都市中能见到的景象已经非常壮观。
蓝眼泪像是被点起的路灯，开始闪烁。
「好美。」
「实际看到不一样吧？我想看好久了，也把这美景分享给你，我的玫瑰花。」
她对着我微笑，那份忧伤消失无踪，被蓝光点亮的她的脸庞，美丽动人。
我们牵起彼此的手，靠上彼此的肩，倘佯在星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