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春少懷易滋事 — Chapter2

正文 青春少懷易滋事 — Chapter2

易向灿一个踉跄险些跌至地上。

纪展皓一时惊觉到身旁人的不对劲,及时伸出手拽住易向灿的手臂。那张好看的脸皱着眉头,神色担忧地望着易向灿。

「还好吗?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到旁边休息一下。」

易向灿双眼迷茫,无力的举起手敲在自己的额头,口中开始吐着混乱的字句。纪展皓见情形不妙,还是把易向灿先带往旁边可以靠着的地方。

「你在这等着。」

脚步声一下远去,纪展皓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易向灿往墙边更缩了身、闭着双眼,胃里翻涌的恶心感不时奔上食道,「唔、喔⋯⋯」他蜷缩着身,抱着肚并痛苦的发出微微呻吟。

没一会儿,细碎的声音摩擦耳膜,易向灿在半昏厥中侧着头注意动静:只见对方手上抱着一些东西。

纪展皓气喘吁吁的蹲了下来,先将冷毛巾敷在易向灿发烫的皮肤上,一边替他抹去颈子密密薄汗。易向灿咽了一口唾液,他慌张地阻止对方的好意,不解与困惑写在纪展皓的脸上。

「⋯⋯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易向灿用仅剩的力气挤出字句,不知为何,没敢看纪展皓的脸。一种称为别扭的矛盾感袭来,起了「想将整个人埋进大洞里」的念头,有些丢脸。

「等你好点再说吧。」纪展皓无视於易向灿的请求,「好一点了,我们再去保健室。」

他擦拭的动作极轻极慢。渐渐的,易向灿自觉淡去了那样堵住胸口般难受的不适感,他的呼吸恢复了以往的平均。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耳边只听见外头树叶沙沙吹响,炎热中透着微弱的风。

纪展皓放下了动作,自顾地坐在易向灿身旁。接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喔,来躺这里喔。」

「喂、老师,你可不要闹了。」

「好啦,开玩笑的。」纪展皓顺手触摸底下易向灿有些发烫的额头,「嗯~要是真的想躺也是没关系啦,哈哈哈哈。」

「不、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易向灿面对纪展皓那样的玩笑只有无奈的苦笑几声。

纪展皓像抚摸小狗狗般摸着易向灿的头,易向灿本想阻止,此时一股浓厚的睡意夺去了他的意识。原先,纪展皓还以为易向灿在自己面前装坚强,昏了过去,直到易向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他才安心下来。

纪展皓用极轻的声音说着什麽,静悄悄地站起身,自顾离开。

夏蝉鸣出阵阵闷热,金黄色光晕沿着长而直的走廊洒在地上。

当易向灿睁开双眼之际,一片白映入眼帘,从上头风扇吹送微微凉风。

「我在哪里⋯⋯」他喃喃自语道,拖着疲惫跟残余的不适从床榻起身。拉开了布帘,年长女性专注在自己事务的背影正在视线中。

「请问⋯⋯」他的低嗓将字吐出。女人听见了声音,将笔放下并转身,「哎呀,你醒啦。」

女人双眸停留在易向灿身上,见易向灿微张着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嘴角微微笑出一抹。她是猜出易向灿接下来的话语。

「纪老师的话他回去上课罗。在离开前还特地交代『要好好照顾我的学生』这样呢。」她将一杯温水递到易向灿手上,「唉,真是,他好像太过紧张了呢。」

「⋯⋯明明我就在旁边整理病床,结果也不叫我一声,就把东西全带走了。」她趁当事人不在还不忘碎念一番,不过同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则回过头来向易向灿道歉。

「抱歉啊,可不要跟那个家伙告状。」

易向灿「嗯」的一声应答,然後低头把保健室的登记单写毕。

「那麽,我先离开罗。」

时针在眨眼间指向「三」的地方。朗诵课文的声音不过进入左耳、又从右耳溜出。直到下课钟响响起,大家的心神从九霄云外硬是给拉了回来。

堵塞在狭窄走廊及教室的喧扰人群中冒出了一个突兀的人。

「高的人就是这点好处呢。」坐在位置上的其中一位发出这样的意见。

吴柏渊及周围同学将目光聚集在人海中高出一颗头的易向灿身上,易向灿四处张望,惊觉自己成为了焦点则低下头,加快脚步溜进教室。

「易向灿,你打球打这麽久啊?」经过的同学无恶意的朝他玩笑一番。易向灿却一本正经地停下脚步,感到迟疑地转过头回应那话语。

「这个,很好笑吗?」然而易向灿想也不想的将几个字冷淡吐出口。

「呀好过分啊——竟然这麽说。」

殊不知是什麽时候打起来的一个圈子,在这其中的吴柏渊置身事外似的跟着乾笑几声,成群的各位将位子纷纷转向易向灿跟吴柏渊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密集区。

「不过你刚去哪?你下午两节都被记旷课罗。」一位同学望着易向灿关心道。易向灿本想直接回答「保健室」,不过一想到刚才中暑那番狼狈的情形,实在不好说出口——他轻咳两声作为答覆,「没什麽。」

「话说,昨天篮球转播你们有看吗?」

吴柏渊及时插话,每个人很快地将注意力转移在吴柏渊,而不再在意易向灿。易向灿打开桌上水瓶的瓶盖,啜饮几口,静静聆听他们兴致勃勃地对谈。

「喂、大家快点坐下!老师要来了!」未完的话语浮在空气中。大夥儿一听见「老师」二字,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接着从抽屉拿出英文课本将其放在桌上。

易向灿撑着腮帮子眼看纪展皓不疾不徐的走进教室。

「起立、立正、敬礼——」全班听候班长的指令向前方老师行基本礼。纪展皓向台下扫过一眼後示意全班坐下。

「班长,上一次上到哪里?」他亲切的询问上回进度。

「第十三个单字!」班长几乎是下一秒回答纪展皓。大家同时将课本翻到正确的页数。

一下子纪展皓就念了一个生字,全班异口同声跟着他朗诵一遍。易向灿还半愣在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对准了课本,尽写着中文以外的语言,令他摸不着头绪。

「唔⋯⋯」易向灿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眉头半皱。

“......inordertopublicize......”

虽然在自己听来就像是外星语言一样难以理解。不过纪展皓跟以前教授的老师相比下,口音听来却还挺顺耳。如果这辈子可以像这样流畅地以英文说话,太阳已经不知道在西边打多少次上来了。

「老师,已经三十五分了。该检讨上次的考试罗。」

「哦,对⋯⋯那从选择题先开始吧。」他走回讲桌前从课本书页间抽出考卷,接着徘徊在窄小的走廊间,同学们纷纷举手、积极的朝他丢出问题。

「第七题注意句子的动词,发问的同学有发现在哪吗?还有第十三题这一题是倒装句,小心点,你们可不要被骗了⋯⋯」大家振笔的动作随着纪展皓的停顿也放下了,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最後一排。

吴柏渊起初不是很在意周围的动静。

直到写完最後一个句子,正等着纪展皓继续补充下去时⋯⋯他抬头赫然发现,周围的视线有些刺眼——原来旁边易向灿那家伙又睡了一堂英文课。第一次上英文课的情景好像又重演一遍。

「向灿!喂,快点醒醒啊!」吴柏渊他呼唤熟睡的易向灿的声音压抑着焦急、稍微粗鲁地试着把他摇醒。

纪展皓眼见如此景象不住轻叹,耸了耸肩苦笑道。正打算将书敲到熟睡那人的头上,不过还是放下了念头,他重新抱着自己的课本继续带往下一个进度,不再追究。

「我们从下一单元的第一个单字开始。」

易向灿的头还躺在书桌上,缓缓睁开了眼睛——或许是想着自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才特别优待自己在这里休息一阵。易向灿再度闭上了双眼,恍惚间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去。

「呐呐,我们放学去车站前的那间蛋糕店吧!」

「不行啦!哎,这样减肥计画会破功的——」

女孩们有说有笑的挽着手大步离开。当放学钟响以後,教室里的人群逐渐稀少。

「老师掰掰!」

纪展皓朝女孩们亲切地笑了笑,作为回应。他还在教室将刚才考试的卷子整理好,这时吴柏渊在自己面前早背上了书包,他双手撑在桌上看来有些愧疚的样子。

「老师对不起!今天有事情,所以得先离开了。」

「嗯,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

这时吴柏渊朝後头一喊,易向灿跟着抬头,人就从最後一排往讲台走去。甫一出现,吴柏渊揪着易向灿将他拉往纪展皓眼前。

「这个借你。」吴柏渊推了推易向灿的背,看起来就像宣传什麽商品一样。

话才说完,吴柏渊跨出下一步一溜烟就跑了。整间教室转眼间只剩易向灿跟纪展皓两个人,相对而站的彼此先是维持了一股微妙的沈默。纪展皓仍低着头於班上事务,易向灿则盯着他,静默不语。

「嗯⋯⋯其实你可以先回去啦。」纪展皓大概感受了好一阵子的压力後忍不住说道。易向灿侧着一边的头,伸出了手,不过他一下又把手收回。

「你在订讲义吗?」

「看得出来吧?」纪展皓他说着话的语气带着笑意,「这是明天要用的讲义。」

这一回易向灿再次伸出了手,而这次确实接过了那一份工作。他将五、六张凑在一起,整理好顺序以後交给纪展皓装订。

咖啦、咖啦、咖啦——清脆的声响规律地发出。原本散落的资料一一排得整齐。工作的速度明显的效率得多。

「谢谢你的帮忙啊。」

「小事一桩,没什麽。」易向灿将最後全班的量的讲义搬进讲桌下的抽屉之中,一边说道,「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今天中午的事。」

一下子纪展皓愣着,大概想了有一下子才反应过来。然後「啊啊」的发出惊叹一声。易向灿露出一枚低笑,然後将放在桌上的书包背了起来。

「那麽掰掰啦,老师。」

「掰掰。」纪展皓的道别带有淡淡笑意,但又随之褪去。

待他目送易向灿至远处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插进口袋深处,一边往地下室的方向离开。将手上的东西随意丢到副驾驶座,坐进车里,身子有些无力地向後靠。接着随手从置物处拿出烟盒,虽然上面用麦克笔大大的写着「禁烟」二字,不过这恐怕只是威吓自己却毫无见效的一种行为罢了。

嘴还叼着白色烟身,纪展皓的视线正寻找着点燃的火种。然而一个画面令他想起了——原来有人早知道他会破戒,所以故意把打火机藏起来:以给纪展皓一个深刻的提醒。

纪展皓盯着烟盒「啧」了一声,把它塞回原本放置的地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脚下轻踩着油门给予车子移动的动力。

「哼——」

这一天勉强圆满的落幕,然而心底一阵鼓噪没有来由的难以平息。

尽管内心百般挣扎,还是忍不住按下通讯录排在「最常联络人」的那个名字。通话很快地连到另一头,而对方听闻了纪展皓的请求便爽快的答应,於是连夜赶去他的住处。

塑胶袋沙沙的摩擦声以及瓶罐相互敲击的清脆从门口传出,纪展皓的目光马上朝玄观看去,男人褪下黑得发亮的皮鞋然後笔直的走进来。挂在墙上的时钟正好切到整点,夜幕低垂,今夜深沈显得挂在天空的点点闪烁特别清晰。纪展皓朝外瞥了一眼,将落地窗的窗帘解了下来。

「明天你不用上班吗?」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拉松自己的领带,慵懒地眯着靠在自己肩头的纪展皓。纪展皓静静的将撬开啤酒罐的开口,液体的苦涩充斥口腔、冰凉地滚经乾涩的喉咙。他抹了抹鼻子。

「你听过老师可以特休的?」

「没有。只是你来找我,我觉得很稀奇。」男人啜饮几口,未完的话语随着酒吞进胃袋。

含着浓浓鼻音,纪展皓含糊地应答一声。

男人余光瞄到纪展皓喝酒的动作变得急了些,不时提醒他放慢速度,不过纪展皓完全没有听进去。在预料之内的,纪展皓的动作忽然有些奇怪。当目光转向男人,在那深邃中倒映自己的身影,如魔咒般陷入在一双乌亮的瞳孔中。

「嗯?」感受到炙热而迫人的视线直直凝视着自己。男人轻侧着头,回应着他的注视。

然後纪展皓像个小孩一样突然喷笑出来,双手捧着男人的脸将对方的面容看得更仔细些。从额头开始,手指沿着脸部的线条向下。

「这个还真玩不腻啊。」男人大方地抬头,双手正环抱着纪展皓。

纪展皓首先凑近对方至可以感受到鼻息的距离,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啤酒味。轻薄的唇瓣挑逗地轻轻擦过对方的嘴唇、以舌尖打开原先连成一条细缝的唇线。男人轻闭双眼,亲昵地回应他的索求,更加深入带有情慾的亲吻。

「跟个小孩似的。」男人低稳的声嗓落於耳畔,然後亲昵的揉乱了他的头发。

两个人默契地打算回去床上好好躺着,於是狼狈的搭着肩、依靠对方,一步一步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明明不过几公尺的距离,就像在长长的路途上跋涉,甚至还差点各跌一跤。两人坐在地上相视,然後同时朝天花板大笑了起来。

「真的醉了、啊~~」纪展皓按着额头轻笑几声。还是撑起了身子,摇摇晃晃的倒在近在咫尺的双人床上。一只手臂压在他的背上,两个人相拥而眠,渐渐地睡在一片温暖之中。

纪展皓他再次睁开了眼,因为宿醉而接连而来的头疼让他在预定时间前起床。

这样昏昏沈沈睡了好像很久一阵子,他起身,撑着沈重的额头愣了半久。接着轻叹一口,他的眼神来到了隔壁睡得像猪一般的男人身上,毫不留情地拉走了盖在上头的被子。

「喂——起来了。」纪展皓低哑的声嗓呼唤着,然後手搭在对方厚实的肩膀晃了晃。

不过男人装作没有听见、将头再次埋进松软的枕头中。纪展皓抓抓自己睡乱的头发,低垂着眼,一只手停在对方精壮的身体上。

「起~来。」纪展皓他瞟了一眼,「不然,我就要搔你痒了喔。」

「哎,我醒了、我醒了。」男人背对着纪展皓慵懒地说道。纪展皓起身收拾地上散落的酒罐,流逝的时间里不再说话。半晌,男人努力睁开睡眼偷瞄後面的情况,「⋯⋯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纪展皓的反应。纪展皓不发一语的撇过头、避开他投来的视线。

没想到被两条手臂一下子从背後圈住了身,一股力量把自己向後拉倒。纪展皓先跌进男人的怀里。

「你不会生气的吧?还骗我。」男人托腮望着靠着自己肩膀的纪展皓,手指嵌在他的下颚,故作不悦的用手指捏了捏纪展皓的鼻子。

「哎,我真的会迟到啊。」纪展皓没好气挡住他的行为,双手撑在他的膝盖间站起来。眼看对方早简单的淋浴了并换上新一套衣服,男人也没有什麽理由在这张床上赖着。於是拖着缓慢的步伐往厕所走去。纪展皓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一口。

左手腕上的纽扣扣进袖子缝中,整理好衬衫的领子。纪展皓握着手机,闪烁的萤幕大大的写有「六点整」的讯息。

「快——点。」他稍微提高音量的叫喊。

纪展皓趁男人在准备的时候将昨天买来的吐司放进吐司机里。

「喂喂,我上次留在这的衣服呢?」听见男人在卧室的呼喊,纪展皓放下厨房的工作前去替他找寻男人口中所说的衣物。眼前男人还赤裸着上身,站在衣柜前垫着下颚苦思。

「奇怪了,我应该是放这里没错吧⋯⋯」纪展皓他跟着探进窄小的衣柜一边喃喃,从这些衣服中待寻觅一件稍大的衬衫,脑中描绘出上回他留在这里的衣服的印象——理应是会烫好衬衫後放在左侧的地方,却怎麽好像找不到。

这时男人突然将前方的纪展皓缆进怀里,垂下头轻吻他的侧脸,「骗你的」一句话落在耳畔。

「肉麻死了⋯⋯」纪展皓反射性将他推开,「你都要三十了。」

「今年才二——十六。比起我,你更接近三十吧。」

淡淡食物香渐渐从厨房传出。纪展皓将他搁在房间後自顾忙碌自己的事,另一头的男人很快地套上上班的西装然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哪、我们走吧。」他拎着装有烤吐司的塑胶袋递给男人。

「这样好像夫妻啊。」男人跟在纪展皓後头悠悠地说。钥匙将大门锁上以後,两个人依序走进电梯下楼。

天才蒙蒙亮,空气中掺有些寒气。纪展皓揉揉自己的额头,一面发动了汽车引擎。

「真是的⋯⋯明明昨天喝的不多。」手指压下音响开关键,清亮的女生声音从中传出。

「您好,欢迎收听今日早晨新闻,首先为您播报第一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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