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时代09
「不简单耶，你居然想得到这一招，不管他本来想讲什麽，当下也全都没fu了。」小绿一摊手，说：「枉费我给你们制造了这麽多良机。」
「你就不能把心思往别的方向去吗？非得用在这方面？你多久没有拿起课本或讲义，好好读那麽一两个小时的书了？」
「话不是这样讲，念书固然很重要，一些生活的调剂也不可或缺。」
「你把我跟石毓翔的事，当成生活调剂的乐趣吗？」
「起码目前没有比这更精彩的好戏了。」小绿又摊手，听完琼安转述过，关於那天在麦当劳的事情，她说：「你也知道，现在大家都忙着准备考试，害我都没礼物可收，行情严重下跌，百无聊赖的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你们身上。」
「你这个荡妇。」琼安瞪她。
「荡妇？别讲得这麽难听，我跟你也不过半斤八两而已。」小绿哈哈大笑，说：「起码我坦荡荡，也没有欺骗谁的感情，老娘一向主张开放通商口岸，服贸、货贸通通签，谁要来喜欢我，那是他们的自由，老娘也管不着，这那可不表示我就得喜欢他们，我只是开放徵选，但可惜的是这些人的物质攻势无法打动我，只能白费力气，那我也没有办法。」
「但是礼物你都收了。」琼安指着桌上那支崭新的手机，说：「这就是证据。」
「礼物再贵重也没屁用，你知道，我等的是真心，而真心是无价的。」说着，她把那支手机拨到一边去，对琼安说：「倒是你，你自己才应该好好检讨反省吧？说我滥情，那你呢？你不但不敢接受一个喜欢你的男生，你甚至连接受你自己内心的想法都不敢。」
「我只是不想拿大考成绩下去赌，等考完试後，他如果还在的话，就算届时他不开口，我也会主动一点的。」
「别人我不敢讲，但如果是你，拜托，从现在开始起，哪怕完全闭着眼睛不读书，你照样有学校可以读，还担这种心？这藉口很烂喔。」
琼安微微一笑，知道这理由搪塞石毓翔还可以，要瞒过小绿可还不够，她说：「好吧，我承认，不只是大考成绩我不敢赌，就是对石毓翔，我也还有点犹豫，不晓得该不该在他身上赌这一把。」
「说这些都是多余的。」小绿摆出情场高手的姿态，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你说不敢赌，但你其实早就已经把赌注投下去了，对吧？你凭什麽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身上，认为对方可能为你带来幸福？这不是赌，那什麽才是赌？重点是，你怎麽知道再过半年，这世界会变成什麽样子？你们一定能考到相邻近的学校？如果拉出了距离，你们确定自己身边不会遇到更好的人选？不会遇到更多的诱惑？
天底下不是只有他石毓翔一个人会烤饼乾耶，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姜琼安喜欢吃他做的饼乾喔，你确定到了那时候，你们就真的能在一起？与其寄望不可知的未来，干嘛不在这时候勇敢一点，老实承认自己已经赌下去了，赶快把你想要的东西，紧紧握在手掌心上？」
「那万一因为这样而考不上怎麽办？」
「一个考试的失误，跟一份爱情的擦肩而过，你认为是天秤上可以衡量的吗？」
琼安并不确定小绿的说法究竟是对或错，如果真有一座天秤，到底什麽东西才能对等地放上去秤重？琼安没有在考试中失误的本钱，这一点，小绿没有考虑进去，她跟石毓翔一样，都有不错的家境，不必去在乎未来的学校是公立或私立，但琼安不同，当她结束了晚餐，也听够了母亲对经济拮据的唠叨，满脸倦意走回房间时，她知道自己是没得选择的。琼安已经放弃一月底的推甄了，七月那次考试，就是她孤注一掷的唯一机会。
回到房间，她嘴里还是刚刚饭桌上粗茶淡饭的味道，但想起的却是今天中午才吃过的大餐，想着想着，心里漾起淡淡的甜味。
往年都是如此，她的生日因为适逢寒假，所以不会跟班上同学一起庆祝，反倒是小绿会为她精心挑选礼物，也物色餐厅，两个人一起庆生。今年稍微例外，同桌的还多了石毓翔。
即便口袋里颇有些闲钱，但对石毓翔而言，这依然算是挺高价位的餐厅，况且他还得一次付三个人的钱。前菜、沙拉跟浓汤一过，两个女孩都已经八分饱，主餐上来後，石毓翔除了自己那一份原块牛排，另外还得接收琼安的半分鸭胸，以及小绿的几口烤鸡。
他预先准备了一盒格外用心制作的饼乾，但那当然是等今天大餐吃完後，才要让琼安带回去的，除此之外，另有一条精致的手链，标榜完美车工，雕琢细腻，当然也要价不菲。在张罗这些东西时，唯一知道的只有小绿，那时小绿就调侃他，说什麽都已经倾家荡产、下足老本了，要是这顿饭吃完，他连一个屁也不放，就这样让琼安撑着肚皮回家，小绿说：「我会唾弃你一辈子。」
问题是他该在什麽时候开口呢？当食序不断前进，前菜、沙拉、汤品、主餐都一一登场时，每一回，服务生端上食物，他都在思考着这是不是开口的良机？结果想着想着，居然就已经到了甜点跟饮料的时段。在这当中，当然免不了会有很多聊天，小绿跟琼安总是不断互相爆料，说着她们以前那些石毓翔来不及参与的过往，但一边说笑时，小绿也总不断朝他投以眼色，彷佛是在暗示他说：我已经快要开始唾弃你了，我真的已经快要唾弃你了……
最後他终於在琼安的法式乳酪蛋糕吃完前，拿出一个湖水绿色的小纸袋，纸袋中装着收纳手链的小盒子。
「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点？」琼安有些讶异，他早知道石毓翔不会只请客吃饭，也不会只送一盒吃完就没了的饼乾，必定还有其他礼物要相赠，只是却没料到，会是一个连她这样不算熟知名牌的人，都能一眼认出的昂贵大礼。
「跟一些无价的东西比起来，这应该算很轻的吧？」在旁边冷笑，小绿吃着她的冰淇淋，故意说：「哎呀，石毓翔你一直拿在手上，手不酸吗？怎麽有人还不伸手来接呢？」
那当下，琼安有些尴尬，她很想把一直捣蛋的小绿给赶开，但如果没有小绿插科打诨，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独自去回应石毓翔的热切眼神。
「只是一份简单的礼物，没有别的意思。」在那儿僵持了一下，石毓翔终於开口。
「没有别的意思？妈的石毓翔你……」小绿大吃一惊，她情急之下，音量瞬间大了起来，整家充满格调的西餐厅里，人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闭嘴，不要吵。」石毓翔瞪了小绿一眼，转头对琼安说：「我知道你为什麽而犹豫，但就像小绿说的，跟一些无价的东西相比，这个真的只是便宜货。除了因为价格，当然你另一个犹豫的原因，我也完全可以明白，而我尊重你的想法。」
「谢谢你。」琼安觉得自己眼眶有点湿润，但还是为难着要不要接过礼物，「很多事情，你不说，我都明白，也真的想答应你，只是……」
「只是现在不行，我知道。」石毓翔笑着说：「我答应你，吃完这顿饭，我就乖乖回家读书，到时候，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拥有另一个身分，也有属於我们自己的天地，我在那样的一个时候，会帮你把手链戴上去，好吗？」
「天底下居然还有人送这种只能看不能戴的礼物，真是够了。」小绿眼神里已经写满「唾弃」，她摇头叹气。
「再吵，你就准备付自己的帐单了。」石毓翔又瞪小绿一眼，再转头问琼安：「我的手真的很酸，麻烦先帮我拿一下东西好吗？」
「谢谢。」琼安接过时，纸袋有着她难以提起的重量，有一颗眼泪轻轻滑了下来。
-待续-
天秤无法衡量爱情与现实，一切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