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和煦的照在格索纳,一如往常的温暖,照耀着蓬勃生机,和每个人民热情的笑容。
虽是一大早,却已经有人在街上大声叫卖着面包,好不生气活泼。妇女在面包摊前停了下来,笑着和老板谈天。
「今天杂粮面包特价,十个就算你八十菲尔吧!」
「唉呦!老板,这怎麽好意思,那我就再多买些可颂吧。」
老板和妇女有说有笑,彷佛是日常的风景。
颇有声望的夏利斯宅中,女子的笑容也渐渐绽开。
颖希慢慢换着衣裙,也待在这夏利斯家五年了。
此时,她正值双十年华。
「颖希,颖希!你在哪儿?」
她转头望向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怎麽会一大早,就有人期待着要玩弄她呢?
呃,意思是,使唤她。
颖希赶紧系上围裙,匆匆忙忙来到主人所在之处。
她优雅的鞠了个躬,谦卑地将头垂得低低的。
「爵爷,您『一大早』呼唤小的有事吗?」
「颖希,我不是说过了?」
索亚手托着下巴,半嬉戏的看着颖希,对她刚刚的无理不以为然。
「嗯?」颖希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不要叫爵爷,要叫我索亚。」
索亚常常这麽对颖希说,但看在主仆份上,大
家都认为这是有些不恰当,而颖希也实在叫不出口。
叫这麽个风流男子?还是算了。
颖希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勉为其难地说叫了出口。
「唉……是,索亚。」
索亚一展他迷人的笑颜,一手托起颖希的下巴。
「……这样才对,颖希,快给我工作去吧。」
她冷不防给他踩上重重一脚,痛得他的笑容有些僵硬。
「是,索亚。」她背对着他吐出了舌头。
啊,这真是个一天美好的开始。
『果然……还是这儿最自在……』
颖希来到了宅子後方的庭院,只要一有空闲,她便会溜到这里,享受片刻的闲静。走在草地及百芳之中,姿意舒适,将一天的烦恼一扫而空。
不自觉地,她来到邻近湖畔的茂密树林。
在那里,她遇见了他。
『呼……呼……』在草丛後方,传来了和缓的呼吸节奏。而有位男子也正安详地睡着。
颖希循声来到男子身边,一双碧绿的眼眸低头瞧着他彷若俊秀的脸蛋,心跳微微加速。
这人是谁?又是如何进到这宅子里来?
那脸上的面具下又隐藏着什麽?
颖希对这位陌生的男子产生了好奇心。
她悄悄坐下在男子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呼……呼……』当颖希再次回神,已是日暮时分。
竟在不知不觉间看着这位陌生人一整天。
「天哪,回去一定被侍女长骂死的。」
颖希意识到时间不早,连忙跳起了身,却不小心打到男子的脸。突然间,他睁开了眼,那冰冷的眼神带着审视落在颖希的身上,瞬间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制在地。
「呀!」颖希完全没有防备,就这样被压在男子身下。
她惊恐的眼望尽他深邃的眸,看不见任何情绪。
「你、你……」你这变态,想对良家妇女做甚麽?
「你是谁,为什麽你会出现在这里?」
此人的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愤怒质疑,冰冷的有如机器。
颖希想着,自己竟然在这麽危急的情况下,脑子里还能思考着「他是不是机器人」这种蠢问题,真是傻到了底。
但这人可是入侵者啊,她才不能输在这里!
「我、我是夏利斯家的女仆,我才想问问你是谁,先生!」
男子挑起了一眉,流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
「女仆?但我可没看过你,你最好老实说……嗯,刺客。」
颖希简直傻了眼,她才没说几句,就变成刺客?
好歹她也是爵爷家的人,身分比刺客高多了。
「我是说──」
「安野少爷!」劳利斯管家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颖希从男子胳臂中瞥见他匆忙地向两人跑来。
男子立刻放开了颖希的手从草地上优雅地站起,而他斜眼看向颖希的眼光还是那样冰冷。
劳利斯上气不接下气、担心的面向那位男子,毕恭毕敬的行礼。「安野少爷,求您可别到处乱跑啊!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担当不起啊!」
颖希半卧在草地上,疑惑地看向两人。
安野?少爷?颖希这下可糊涂了。
而那位「安野少爷」仅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劳利斯,我在这家子还能跑去哪?我一直都待在这。」
「是、是我老人家糊涂了,还请少爷见谅。」
劳利斯陪笑着,看见了在一旁发愣的颖希,皱起了眉头。「颖希?你怎麽还在这里?爵爷已经找你很久了,快进屋去。」
颖希这才注意到时辰不早,急忙说了几声抱
歉,接着便带着迷惑匆匆回到宅邸。
日暮时分,天空的云彩被染成了赭红色。
「劳利斯,她是甚麽时候进来当女仆的?」
「安野少爷,您认识她吗?」
安野眯起了眼,看着颖希的渺小身影消失在夕阳下。
「不认识,只是好奇索亚怎麽会多雇了一个仆人。」夏利斯家里仆人还不够吗?
「说得也是,少爷怎麽会认识一个下人呢?」劳利斯笑笑,但在看到安野冰冷的眼神後,也收起了笑容。
「颖希是爵爷在她还是个流浪的修女时遇见的,因为对她有兴趣,所以就将她带回宅子了。但这丫头顽固得很,对自己的身世保密得要紧,爵爷
也就当她是个孤儿了。」
安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轻蔑地笑,轻哼了声。
「……索亚会对她有兴趣,这真是个好消息。」
「是的。少爷别在外头了吧,风大会着凉的。」劳利斯虽不明白,但倒也不多问。
「嗯,进去吧。」
安野领着头走回屋内,下意识摸上自己的面具。
不是她,绝对不是她。虽然那倔强的眼神很像,但绝对不是她。
「对了,少爷,城里传来了消息。」
安野放下抚摸面具的手。「说来听听。」
「找到亚瑟皇子了,听说他在国内。」
「终於有人要接下老国王的位置了,希望那为
皇子是一位受人爱戴的好国王。」安野点点头。
『亚瑟皇子啊……好久以前的事了。』
安野想着,露出嘲讽的微笑,快步走向宅院。
索亚倚着楼梯栏杆,瞪着跪在地上的颖希。
「颖希,你是想要我饿死吗?这麽晚还去哪了?」
颖希将头垂得低低的,身子因为寒风而不住颤抖。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餐。」
说着,她连忙起身,却被索亚一脸嘻笑的拉住手臂。
「不用了。走,换衣服去。」
「咦?」她连发问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索亚拉走了。
灯火通明,大厅上方的水晶灯也开至最亮,连楼梯都铺上了红地毯,地毯上甚至还有玫瑰花瓣……
自从老夫人过世後,这个家里就没这麽隆重过了。
「这是要干嘛呢?」颖希问着前方的索亚。
索亚连头也不转。「看不出来吗?我要举办舞会。」
颖希昏倒。
索亚的思维就和老爷一样古怪,她在这里服务五年了,还是搞不懂这主子都在想些什麽。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病。
「到了,进去。」索亚将颖希推进她的房间,
里面已经站了四个他平时专用的换衣侍女。接着他丢给她一件不知什麽时候拿在手上的礼服,一边吩咐着侍女们。
「把她弄的漂亮点。颖希,等等我要看看呢。」
那群侍女们不疾不徐的为颖希换上了索亚准备的淡蓝色礼服,再将她一头褐色长发高高盘起,插上许多金钗银饰。
现在,颖希一点也不像是一名在豪宅服务的女仆了。
颖希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免感叹命运的捉弄。
要是她还在……
「颖希小姐已经换好了。」侍女们退出了她的房间,并迎着颖希到大厅。而索亚正站在大厅等着。
索亚满意的看着颖希,点了点头。
「真不愧是我索亚的眼光,你穿起来很合适。」
颖希害羞的低下了头,同时索亚向她伸出了手。
「舞会开始了,小颖希,赏支舞吧。」
颖希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将手递了过去。第一首华尔滋响起,索亚牵着她的手,领着到舞池中央。
「爵爷,我不太会跳舞啊。」颖希小声的抱怨。
「不是爵爷,是索亚。」他纠正道。
曲子在这时开始,颖希只好随着索亚移动舞步,为了避免踩到索亚或其他人的脚──也避免索亚察觉,她将全身的重心放在索亚身上。
好不容易舞曲结束,索亚苦笑着让颖希为他擦去额上的汗珠。「颖希,你跳的真不错啊,不过我可不是你的贴身搭。休息一会儿,我去拿红酒。」
在索亚离开颖希面前後,她才真正将防备卸下。
「呼……真累,上次跳舞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蓦然,人群中又浮现了那个陌生的熟悉身影。
是安野。
此时他正坐在大厅的平台钢琴前——索亚从不让任何人碰那钢琴——带着一丝丝微笑弹奏着一首首舞曲。
这和上午见到他的冰冷不同,感觉他正沉醉在其中,颖希不由得望着他良久,胸口随着音乐微微起伏。
「对他很好奇吗?」不知何时,索亚已端着两杯红酒到她身边。「听劳利斯说,你下午见过他了。」
「嗯。」颖希答道。
「他是安野,是我父母领养的孩子。」索亚若有所思似的停顿了片刻,摇了摇手中的酒杯。
「不过,你可千万别爱上他。」
『……不爱上他,这是什麽意思?』
「他就像罂粟花一样,富有吸引力,但同时也具有危险。而且,」索亚惚移的眼神飘向安野,轻啜了口红酒。
「他可是随时都会死去。」
颖希一震,心头没来由地隐隐作疼。
死亡,竟是随时都会发生的。
随时都会死去?这是什麽意思?难道他患有不治之症?
颖希一边思索着,一边在舞会结束後的昏暗中走动着,脚下却在这时扑了个空。
「啊……」在摔落那一刻,颖希所预期的是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但在下一刻传来,却是一种安心的温暖。
「小心点,光线很昏暗。」安野的声音响起,这时他正将颖希抱在怀中,稳稳接牢。
『砰……砰……砰……』颖希感到脸上发红,彷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真怕这心跳声也被安野给听见了。
「谢、谢谢。」颖希低下头,小声地道谢。
「很晚了,我送你回房吧。」即使是在黑暗之中,颖希也感觉得到安野现在脸上浮现的尽是温
柔。
「不、不用了。」颖希说。『真是的,我干嘛脸红啊。』
安野挑起一眉。「你难道想摔死才甘愿?」
她放弃了与他的坚持对抗,乖乖地将手递过去。
走廊的灯是亮着的,靠着微弱的灯光,两人握住对方的手,彷佛一放手,就会消失在这片黑暗中。
「傍晚时,我吓到你了吗?」安野突然开口。
「嗯、还好。」
「那就好……颖希。」安野忽然握紧了手。
「嗯、嗯,不会。」颖希微微一惊。
片刻间,两人已来到了颖希的房门前。「到了。」
颖希淡淡地放开手,他要走了吗?
「谢谢。」她的心里有种莫名的空虚和不舍。
「晚安,我走了。」安野转身迈开步伐。
「……安野!」颖希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
『真是的,我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我今天是怎麽了?』
他转过了头,「怎麽,还有事吗?」
颖希摇摇头,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疑惑。
「没事,晚安了,少爷。」颖希微微鞠躬後,躲进房中。
安野愣了愣,转瞬间,灯火全灭,只剩下无尽黑夜。
颖希爬上自己的床铺,心中郁郁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