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夏尹澄
一切都要从那个下午开始说起。
夏尹希嘴里含着芒果口味的冰淇淋，我则是咬着西瓜口味的冰棒。
今天的她没有做太多装扮，一头栗子色的长发斜绑成发辫垂在右侧肩膀上，身上粉碎花的雪纺洋装和白色高跟凉鞋。
总有了少女应该有的青春洋溢。
「喂，不要跑太远耶。」我像个老妈子似在她身後呼唤。
「安啦安啦，我又不是五岁小孩了。」
我耸耸肩。『在我眼中，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哥，我问你喔，」她突然停下脚步，突然丢来一句：「你是不是还没有交女朋友？」
我把整支冰棒都吐了出去。
「恶，你好恶心喔。」夏尹希一边大喊一边跳开。
呜呜，我可爱的西瓜冰棒。
「为甚麽……突然这样问？」我擦着嘴巴问道。
「没有，我很好奇而已。」
……浪费了我十五块买一支只吃了两口的冰。
「欸哥，李韶学姊过得怎麽样啊？」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踢着石头继续前进。「怎麽？」
李韶大我们两个两届，夏尹希称她学姊是理应的，但是我总觉得，我不应该这样唤她学姊，全身都感觉怪怪的。
「我只是在想，她为甚麽都不跟我联络了，我们以前关系那麽好的说。」她侧着头微微的嫣然一笑。
我抓了抓头。「韶她……你没听说吗？」
「听说甚麽？」
「她三年前出国，最近才回来。」
夏尹希大吃一惊，差点从人行道跌下去。「出国？」
「到德国去念生物医药学院。」
「啧啧，她还是一样那麽厉害啊……」她忍不住感慨。「那你呢？你还有跟她在一起吗？」
我将眼一瞥斜方。「我们分手了。」
「分手？为甚麽要分手？」夏尹希拉着我的衣袖问。
我没有甩开她的手。「因为我们不适合啦。」我随口敷衍她。
「哪有这样敷衍过去的，你明明很喜欢李韶学姊的！你说过你会一直保护她的！」
夏尹希用力扯着我的袖子，像个小孩似的发脾气。
我暗暗叹了口气。
「我们是不可能的。从四年前那次车祸发生後，我们两个人撕破脸、无法对彼此释怀，就无欢而散了。」
夏尹希一愣，淡淡地放开我的衣袖。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尹希？」
「都是因为我……」她抓着自己的身子，不停地摇晃。
「你在说甚麽？不是你的错啊。」
我伸手想拉住她，但是她却踉跄後退好几步，像是个断了线的木偶，不停地向下坠落。我感受到她那一份恐惧，但却搞不清楚发生了甚麽事。
「全部都是我的错……」
「夏尹希——」突然，安晨贤从医生那转交给我的话，重重撞击在我的心头上。
——不可以再提起四年前的事故。
我蓦然抬头，但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该死。」我暗骂一声，紧张地来回看着街道，却没有看到像是夏尹希的身影。
这时，一辆白色的宾士从我眼前闪过。
一模一样的宾士车。
一模一样的驾驶人。
我甚至从那辆车子後车座的车窗，看见了一模一样的脸孔，眼神空洞的望向车窗外。「夏尹希！」
不行，我怎麽能让她再次离开我！
我用力睁大眼睛，记下了车牌号码，打开手机准备报警。
「唔。」我往前跌了几步，後脑杓因为被重击而痛着，视野两边突然慢慢变黑、变得狭窄。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我双脚一跪，撑着身子忍痛回头，却看见了一张我想都想不到的熟悉脸孔。
「对不起了，堂哥。」
语毕，又是一次重击，让我彻彻底底昏了过去。
「方虹你……为甚麽？」
夏尹希看着车窗外，外头已经下起了午後的雷阵雨。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刚刚发生了甚麽事，她已经全都不在乎了。
「夏尹希，」坐在她左侧的女子骄傲的开口，正是之前在学校屋顶上把她打个半死的黄秀妍。
「我看你最近过得很逍遥嘛，刚好我亲戚要拍片子，
找不到人手，你就帮个忙呗，反正大家都是好同学嘛。」
夏尹希默不作声，却点燃了黄秀妍的怒火。
「啪」她赏了她一巴掌，夏尹希只是将头撇了过去，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
「妍妍，你要是把她给打伤了，你津叔叔是不会饶过你的。」开车的男子严厉地对着她说。「忍耐点，就快到了。」
「哼。」黄秀妍拍拍手，报复似的将绑住夏尹希双手的绳子用力扯紧。「反正等等就有好戏看了。」
夏尹希两眼迷茫，思绪飘在四年前的车祸。
「叮铃铃」驾驶男子的手机响起，说是重要来电，於是黄秀妍让男子先靠路边停下。
「喂？」男子低沈的嗓音，夏尹希听起来有些熟悉。「喔，是你啊，有什麽事吗？」
黄秀妍牵着夏尹希靠在路边的消防栓，嘴里哼着五月天最新的专辑，脚还会跟着打着拍子。
「你说之前那次？哈哈对啊，是我干的没错。」
夏尹希的视线飘忽不定，却屡屡扫过男子的侧脸。
「你想要来？好啊，就算你一份。」
她的心头一震，神魄突然被拉回进脑海里。
男子爽朗的笑笑。「不过先说喔，酬劳你只有三成。」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算青涩，但带着十分迷人性感的声线：『没关系，我只是想要看看，四年後她变成了什麽样子。』
「喔喔？原来她就是四年前掉进河里那个小妹妹啊？」
男子的脸转向夏尹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啪」夏尹希立刻甩开黄秀妍的手往男子冲去。「干甚麽……」男子没有防备，硬生生被她撞倒在地。
夏尹希一头栗色的长发散开，随着风飘散在身後，一双因为泪水而朦胧的大眼瞪着他，而他紧抿着下唇。
这是——宛如复仇天使的化身。
「就是你！让夏尹澄失踪的就是你！」
男子脸色瞬间刷白，但又立即恢复血色，一跃而起，重重赏了夏尹希一个耳光。她再度不支倒地、昏了过去。
「妈的，你这疯婆子连证据都没有，不要血口喷人！」
男子打开後座，把夏尹希一把推了进去，然後回头看
了黄秀妍一眼：「上车！」
「喔、喔。」黄秀妍有些胆怯的上了车，看到被赏巴掌的夏尹希却又忍不住得意地扬起嘴角。
「隆隆」车子重新发动。
「妍妍，你打电话跟你叔叔说，这小妮子太踊跃了，什麽尺度都可以。」男子看着前方道路，声音十分低沉地说。
黄秀妍吓了一跳。「大哥，不好吧！」
她这个人毕竟还是有一点点良心的。
「为什麽不好？」男子冷笑几声。「反正你很快就会得到你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了，有差吗？搞不好你还可以拿多一点零用钱去买化妆品。」
黄秀妍有些心动，用斜眼瞄着夏尹希。
『没差吧。』她努力消去心理良心的声音，如此想：『反正她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大不了都推给方虹就是了。』
黄秀妍从驾驶座那边接过手机，翻开电话簿。
『反正不是我的错。』她播出了电话。
白色的宾士停在一间废弃的仓库前。
「喂，起来。」黄秀妍拉起夏尹希的头发。「你最好等一下安份点，不然有你好看的。我可是很期待喔。」
夏尹希狠狠瞪了她一眼。「贱人。」
「不知道谁才是狐狸精贱人咧。」一个甜美的声音，随着越来越接近的人影，传入夏尹希的耳朵。「呦，这模样可不行喔，要乖顺一点啊。」
是方虹。她用手指勾起夏尹希的下巴。
夏尹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人，到底有哪一点好的？」方虹在她眼前蹲下，一副天真的样子。「……你知道我喜欢安晨贤多久了吗？」
夏尹希摇摇头。「不关我的事。」
「别跟我说不关你的事，你知道为了得到他的心我做了些什麽吗？」方虹站起身，嘴角露出一抹冷凄的笑。
「他考试差点不及格，我帮他换了考卷；他没有带便当盒，我故意丢了好几百块在他抽屉；他的钢琴突然坏了，我用昵名的身份买了一台新的送到他家别墅。」方虹篓篓而无情地看了她一眼。
「而这些，都还只是小事。」
夏尹希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语。
「最过分的是，他知道我的心意，但是却告诉我什麽你知道吗？」方虹转过头，瞪着夏尹希。
「他跟我说，如果这样，你还不如帮我好好照顾夏尹希！」她再度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她眼中的怒火。
「你以为你断掉了的那条腿是怎麽好的？」
黄秀妍惊讶地拉着方虹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她不会懂得的，方虹，不要告诉她！」
夏尹希摇头，她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有断过腿。「我不懂你在说什麽，我的腿一直以来都好好的。」
「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方虹说完，掀开裙子，露出了底下的义肢。
「不！」黄秀妍尖叫。
夏尹希盯着它看，惊讶却不发一语。
黄秀妍握着她的手，一边啜泣一边解释：「四年前你出车祸，一条腿断了，另一条只有骨折。医生要你截肢，但李医师说如果有人的腿是符合的，她可以帮你做接腿的手术。」
「李医师是……李韶学姊？」
「对，」方虹将裙子重新放下。「所以安晨贤跑来求我，请我给你一条腿。」
夏尹希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他求你？」
「对！他求我！而我太喜欢他，不忍心看到他伤心！我就是这麽喜欢他！只因为我喜欢他！」方虹仰天大笑几声。「我很厉害吧！哈哈！哈哈哈……」
那是心碎的笑声。
方虹再次抓起夏尹希的长发。「你又能为他做什麽？」
「我或许付出的不能跟你一样多，但如果我这麽样爱着一个人，他叫我为他心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方虹愣住，随即勃然大怒。「你是说我很蠢是吗！」
「我没有说你蠢！」夏尹希忍痛说着。「感谢你都来不及了，还说你蠢？」
方虹放开手，夏尹希重重摔落地面。
「方虹，」她唤着她的名字，想从中找回一点点感情。「你有……曾经把我当作你得好朋友吗？」
方虹冷笑几声作为回答。
「你在我看来是没有，但是我有。」夏尹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身为朋友，我给你一句忠告。」
她斜眼看向她。「死到临头还有废话？」
夏尹希微微一笑，这是她最後一次对方虹露出笑颜。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之外其他人的。」
等我醒过来时，第一张映入眼帘的脸，是她。
「妈？」
徐筱薰趴在病床边，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
「石宇，你终於醒了。」
我转向另外一边，才发现病房里占满了人。
方才开口的是方爸，站在他身边对我露出微笑的是方妈。
一名男子突然走上前，焦急地握住我的双手说：「尹澄，还记得爸爸吗？」
我看向好久不见的父亲，露出疲惫的微笑。
「爸，让你担心了。」
夏仁记露出欣慰的微笑、点点头，把我拥入怀中。
「尹澄，爸爸好高兴你终於回来了，」他流下了男儿泪。「你知道这段时间，爸爸妈妈多想念你吗？」
我紧紧抱住这份久违的温暖。「我知道，我都知道。」
徐筱薰不知道什麽时候醒了，看见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眼泪又忍不住滚滚流下。
「小澄⋯⋯」她怯怯地开口喊我的名字。
我把头转向她，两行热泪滑过的我的脸颊。「妈。」
我回来了。
身边围绕着我的是曾经救我一命的李韶、收养我的方爸方妈、和我分离许久的父母和夏尹莲，我的家人们。
小莲……
不对！现在不是这种感伤的时候。
「尹希呢？」我问着方爸。
「我们已经报警了，就等你醒来告诉我们怎麽一回事了。」
我握紧拳头，心有不甘地抿着下唇。
该怎麽告诉方爸和方妈，绑架夏尹希的主谋是方虹？
「我只看见一辆白色的宾士车，车牌XCD-0534，往东区去，开车驾驶的是个男人，如果我没记错，」我深吸一口气。
「那个人就是四年前把我和尹希撞进河里的林明村。」
此话一出，全场大惊。
啊，谁也想不到，当年主动侦办这件悬案的警官，竟然就是肇事的凶手，还装得一副胆小的样子。
「等等，石宇，你让我也给搞混了。」方夏庆急忙开口。「林明村不是先前才跟我们说好，他要把自己的家人给供出来吗？他妹妹林明惠也已经被捕啦！」
真是太天真了。
谁会丢了一颗弃子出来後不好好利用呢？
「方爸，我想，一定是你说要开记者会的事情，被林明村给听到了吧。」
方夏庆的脸瞬间刷白。「有可能的。」
「林明村和林明惠是双胞胎，但是长得不像，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们的DNA相似也是正常之事。」
此话一出，大家把视线全都转到了站在角落，不发一语的李医师。李韶只是无奈地笑了一笑。
「韶，谢谢你又再救了我一次。」我说。
李韶豪迈地挥挥手。「不用谢，这是我在四年前欠你的。」
「那我们应该立刻通知警方。」夏仁记一说完，立刻打了电话到警局，解释来龙去脉。
徐筱薰愣愣地不发一语，只是望着我的侧脸。
久了，她才缓缓开口：「小贤不见了。」
我疑惑地转头看她：「谁？」
「晨贤不见了，刚刚出去打了通电话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安晨贤……
我吃惊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李韶硬生生按回床上。
「让我走，安晨贤一个人不行的。」
李韶摇摇头。「我不能让你这副身体去打架。」
「韶，我要去救我妹妹。」我坚定的说。
「而我要救你。」李韶眼神炯炯。「不用担心，安晨贤也算是我们的王牌了。」
我疑惑的回了一声高了一度的啊。
李韶笑笑。「就像是冰骑士要去保护他的皇后一样。」
喔，教练也去了。
「虽然我不放心教练，但是我信任你，韶。」我压抑着忐忑不安，重新躺回病床上。「我希望我能看着我妹妹平安回来。」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李韶眨眨眼。
同一时间，东区仓库。
「哎呦，秀妍，你带了个不错的种来耶。」黄秀妍的叔叔黄津摸着夏尹希的脸颊，被她厌恶地扭身甩掉。
黄秀妍迟疑的点点头。「嗯，谢谢叔叔。」
方虹走到黄津旁边，悄声说了几句。夏尹希心头有把火在烧，无意去听，只闻声了一小部分。
但这一听，让她的心漏了几拍，直直往下沉去。
「……她需要用药，否则事情很难做下去。」
『用药！』夏尹希大慌。「你们想做什麽！」
方虹瞪了她一眼，不发一语的走掉，留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和嘲讽的微笑。
「小姑娘乖，来这儿的路又长又远，饿了吧？」黄津拿着一块面包和一杯水，蹲在夏尹希跟前。
夏尹希死瞪着他。「我不屑。」
「这样不听话可不行喔，」黄津猥琐的笑笑，把水杯递给一旁的小弟。「强迫她喝下去。」
「是。」小弟乖乖地走到夏尹希面前，用力想将她的嘴给撬开。「张嘴！听话点！」
「唔。」小弟的额头肿了个大包。
夏尹希满意地笑笑，却突然发现有东西抵着她的後脑勺。
「喀锵」一扣板机的声音，夏尹希全身并出冷汗。
「你倒是很嚣张嘛。」
这声音，夏尹希是再耳熟不过。「贤……？」
「是我叫他来的。」林明村呵呵笑着。
安晨贤跟着冷冷地笑了几声，从小弟手中接过水杯，凑到夏尹希嘴边。「乖乖喝下去，照我的话做。」
「为什麽你要这样！我才不要……」
「碰」夏尹希没想到他真的会开枪，子弹落在她的脚边。
「两个选择，死，或是喝下去？」
她很想哭，但眼泪却流不出来。夏尹希颤抖的手拿起水杯，先是慢慢的喝，在听到第二声枪响後，一乾而尽。
一开始还没有甚麽特殊的感觉，几分钟过後，夏尹希全身像是被火从体内点燃，全身从里到外都热个半死。
在黄津一群人眼中，夏尹希的眼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净白的两颊微微透红，身体软若无骨，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娇媚的呻吟。
看得一旁饿狼群口水直流。
夏尹希只觉得，身体好热好闷，不如死了算了。
「这下子总算能开工了吧。」
安晨贤将她打横抱起，她无力抵抗，心已快要碎成千片。
「等我，」安晨贤在她耳边低声说。「等一下我给外头的指令，教练会冲进来，我们再一起出去。」
夏尹希心里蓦然欣慰，听懂似的点点头。
「抱过来这边。」黄津笑语。「把她的衣服扒乾净啊。」
安晨贤动作慢吞吞地解开夏尹希的衣扣，当他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夏尹希敏感的肌肤时，她由不得再呻吟了几声。
「我求你了，别再发出那种很Ａ的叫声了……」安晨贤低声求饶。「再等一下，一下就好。」
他用条浴巾将她彻彻底底裹好。
黄津不耐烦地看着两人：「欸，小伙子，动作快点！」
「好，这就来了！」安晨贤再次将夏尹希从床上抱起，她软绵绵地攀在他的身上，重重的娇喘着气。
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
仓库的门突然被打开，五十几个道家弟子蜂拥而入，令黄津一帮人手足无措、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夏尹希用朦胧的视线看向门口。「教练……」
至今才有第二次出场镜头的道馆教练看了她一眼，慈爱的微微一笑，接着率众弟子包围了黄津人马。
「众弟子听令！你们教练我最疼爱的掌门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大师姐，今日被这帮人给玷污了，我们要给她讨个公道！」
众弟子：「给大师姐讨公道！」
教练得意洋洋地看着全场傻眼的目光。
全场则傻眼表示：「这是在拍《叶Ｘ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