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沙没有接。Ardon手里的袋子在空中停留了五秒,开始变得尴尬。
莫言很识相,说一句「你们慢慢试吧」起身走了。
Ardon把袋子往旁边一丢,坐在莫言刚才的位子上,冷眼看着叶沙,「人都走了,不用装矜持了吧。」
叶沙站着没动,看着沙发上的这些袋子,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更上道又不伤自尊。
又或者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还奢求自尊这种东西。
男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即使对自己宠爱的女人也是一样。
Ardon不明白这个女人在别扭什麽。他就没见过收了礼物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的女人。换了别人,雀跃兴奋,投怀送抱免不了的,或者老成一点儿的,装作不屑,还是会抛个媚眼,说句场面话什麽的讨他欢心。
这只小猫傻站在这里是个什麽意思?
「你最好乖巧一点儿。不懂说谢谢,起码别在我面前摆脸色给别人看。」Ardon上楼之前,丢下这麽一句话。
他生气了。
她见过他暴怒,见过他打人打到失去理智,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和他平日里肆意张扬,风流无赖的样子反差很大,讲话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煞人的气势,让人光看着他的背影就不免脊梁骨发凉。
自己刚才的确是有些失态。他们刚在一起,有很多事情还要好好聊聊,上来就让他在朋友面前这麽没面子,的确是自己的错。
叶沙伸手打开一个袋子,拉出一件修身的牛仔裤。又打开一个,是一件样式简洁的白色衬衫裙。
莫言是什麽人,心思缜密的找不到缝。她两眼就看出来叶沙是什麽样的女孩。她知道如果买些什麽淑女装或者性感的衣服,叶沙不可能穿。但休闲也是有质感的,一套一套包括腰带首饰都搭配好了。看似简单,却又带着各个品牌不同的风格个性。精致却不奢华,让人怎麽也拒绝不来。
叶沙叹了一口气,坐下来。
自己这麽敏感做什麽,难道就因为衣服是莫言买的?
说起来莫言应该算是她的贵人。如果不是莫言,她大概早已经像前几次一样缩回自己的窝里面,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哪会像现在衣冠不整地坐在他家客厅里。
要得到一些什麽,必定要放弃另外一些什麽。值不值得,都是自己的选择。
到底什麽是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也要她自己去想清楚。
Ardon沐浴更衣穿戴整齐下楼来,一眼便看见换了一身新衣服站在楼梯口的姑娘。白色的衬衣裙,用一条棕色皮革编织的腰带松松地系着,更显腰身纤细。深灰色菸腿裤,脚上一双红鞋,长发高高地紮了一个马尾,简洁干练,身形修长挺拔。她靠着楼梯扶手,半侧了脸仰头看着他,那脸上略带倔强的表情,竟让他觉得莫名的感动。
「这还差不多。」
某人的脸色明显变好,随手从门口架子上拿了一只墨镜,往她鼻子上一架,气势立马上升一百五十点。他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拉过来嘬了一口,嘬得两片性感红唇亮晶晶地微翘着,总算心满意足,「走,我送你去学校。」
老爷子回去了,Ardon自然又开回自己拉风的SLR。故意收了顶棚,向全世界展示副驾驶座上他自认为同样拉风的,他的女人。
一路不少注视的目光,叶沙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看看身边永远当自己是好莱坞巨星的某人脸上那牛气的表情,自己不免也深受影响,看向车外时下巴都跟着上扬了两度。
叶沙暗自嘲笑自己,原来自己还是逃不过这一点点虚荣,女人的天性。
车拐上downtown狭窄的小路,越靠近叶沙的学校SLAI,街上越多奇装异服的行人。路口摆了几个卖原住民手工制品的小摊,还有SLAI的学生把自己不知所云的画作挂在施工工地的铁丝网栅栏上,蹲在路边,和乞丐一样在面前摆着一只破帽子等待有缘人。
Ardon看看刚走过去的几个把头发染成彩虹色穿的像变色龙一样的学生,回头看看叶沙,笑道:「你还真不像搞艺术的。」
叶沙挑衅地看着他,「是啊,我没他们那麽『温柔』。」
她还记得Ardon把她从路边劫持走之後在海边车里说过的话。
Ardon笑着摇摇头,「人对某种职业多少都有些既定印象。只是一种感觉,我总觉的你不应该学艺术。」
叶沙轻叹一口气,「是啊,画画有什麽前途呢?一百个画家有九九个穷困潦倒,最後一个挣扎在艺术和商业之间迷失自己。」
这是那个人在她选择出国的时候对她说的话。
她就真的那麽喜欢画画麽?仔细想来,还真的没有喜欢到疯狂的程度。但十六岁的那个她,怀揣着满腔对整个世界的逆反心理,拿着放大镜守着自己那个小小梦想,义无反顾地就出来了。
「你喜欢画就画吧,我总不至於让你穷困潦倒没饭吃。」Ardon伸手摸上叶沙的大腿,带着特别的意味摩挲着『安慰』,「你不是学的应用艺术麽?我以後给你开一间广告公司,天天画,想画什麽就画什麽。别人的创意我都不要,只选你的。」
叶沙转过头看着Ardon,有些意外。他似乎是第一个如此支持她画画的人,虽然他对她其实一无所知。
她有点儿感动,却又不敢让自己太感动。这个男人的话,有多少能信,有几分真心?就算他现在是真的,可明天呢?
明天这一句笑言可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