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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个衣服也要这麽慢。」
等我做好心理准备，慢慢移动到传来香气的厨房时，李宣毅头都没有抬，翻手将金黄色的蛋饼翻面。
为了锅里看起来可口的点心，我决定忽略他那句话里的调笑。
三两下就把蛋饼消灭殆尽，李宣毅坐在我的对面却没有任何一句发言，只是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我。我们以前常玩这游戏，瞪着对方，不可以笑也不能说话，谁能忍住不问对方怎麽了谁就赢了。
当然，以往的每次都是我赢。
他难得沉住气不发一语，我也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从我有记忆以来，他这张脸就总是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爱笑又长得好看，理所当然地总是人群焦点。
他的功课普通，体育中上，唯一特殊才艺就是煮得一手好菜，不是那种十全十能的天才型，正因为这样，他没有被人讨厌，永远都是被簇拥在中心的领导人物。
李宣毅这样的人，就算他跟我从小玩在一起，不同年级、不同楼层，他一样天天找我上下学，有时候路过我们班也会停下来多聊几句，我也不觉得他对我有什麽除了朋友以外的感觉。
那他说的喜欢呢？其实只是他也摸不清吧。有人在身边习惯成自然，也许他只是错把依赖当成喜欢，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距离一直太近了，才让他有这种错觉，仅管我努力地隔绝着他。
「谢谢你的蛋饼。」我收回眼神，弄出一个微笑。「今天不用上课吗？」
「你也没去上课。」他拿起盘子，我立刻伸手拦住。
「我自己洗。」我笑笑着拉过盘子，转身让他离开我的视线。「我请了病假，你请假做什麽？没病没痛没事，请假让学校扣分扣心酸的吗？」
「嗯。」李宣毅回了单音节，「可是我担心你。」
充满暖意，但是里面除了关心以外，还有太多余的其他。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没有办法回想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冷漠，我能想到的只有先把他推开，等他习惯了那样的距离，那样的身分，就不会抱有我不想要在他身上见到的、对我的喜欢。
「那你可以回去销假啦，我想要一个人待着。」收拾桌上东西，我特意不看他的眼睛，故作轻松地说。「我等等帮你关门。」
「我这麽不讨你喜欢吗？」
这句话听起来很飘渺，远到我以为他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但抬头一看才发现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之所以飘渺是因为他的语调很轻，轻到彷佛一碰就碎，脆弱不堪。
「哪来的讨厌？要是讨厌早就把你踢出大门了。」我拿起他挂在椅子边的书包，递给他。「不要乱请假，一点小感冒算不了什麽。」
没必要让你这麽大费周章，该让你这样做的不是我。我没有说出来，可是眼神跟刻意拉远的距离肯定能清楚得让他知道，我在疏远他。
我越过他走向大门，拿着他的书包，脚步轻快。
「不要这样。」
我听话地停下，微笑不解回头。「怎样？」
「我认识的夏于晴不是这样，不会这麽有礼貌。」李宣毅慢慢走向我，沉重地像是带着铅块。「她只会指挥我、颐指气使，她不会刻意地说谢谢，她不会替我提书包，不会让我感觉她像现在一样陌生。」
「说得好像我多没家教一样。」我还是装傻。就算他眼里揉碎的绝望刺眼，就算他的眉眼里尽是恳求，就算我不想看他用这麽透澈的眼神看着我，洞悉我一切想法，也不能这麽前功尽弃。
「你可以不要装得若无其事，不去面对我喜欢你的这件事不会怎样，撇开这个，友情方面，你还愿意我们就还是朋友，你不愿意，我会退得比谁都远。」
我以为他要说的是别的，像是无意义的玩笑，或者沉下脸色走开，而不是这麽快就说出我不想多谈的事情。
我没有多说，往前几步拉开大门，无声地拒绝交谈。
「夏于晴，我喜欢你。」
呢喃没有被空气遗漏地传进我的耳里，我选择忽略，垂着眼等他放弃逼我正视他。
「我知道喜欢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所以我不强求，但是给我时间好吗？不要这麽快就拒绝。」
明明他只站在我身前几步，说出这些话的他却感觉好遥远。我打从心底害怕失去李宣毅，陪着我走过那段最寂寞时光是他，我不能承受他在我的生命里消失无踪。
偏偏喜欢啊爱啊是那麽脆弱的情感，如果真的接受他，有天这段关系破裂了，我们就真的成了陌路人了。有太多的不确定让我不敢放弃我已经拥有的，那就乾脆什麽都不要改变。
「我不会改变现在所有一切，你要做什麽随意，别要求我任何事情。」
「好。」
李宣毅答得爽快，我甚至来不及看着他离开，大门就被拉上，他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其实没想到他会直接答应，照他的个性应该是多拐几个弯，怎麽说都要达到目的才会罢休。
站在原地的我傻怔片刻，回过神来才发现，最近这种觉得李宣毅变得陌生的次数变多了。
手心无意识一缩。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快要失去导致窒息的感受。
我开始质疑，这样推开所有靠近我的人到底是对还是错。没有答案的空虚混合原本的不安变成快要将我击垮的压力。
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