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哒哒作响,在这一片雪白的宁静荒林之中,寒灵与秋儿,恍惚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
越往落霞口走,寒灵觉得头顶上的天,越是浓成一片调不开的墨色,荫郁地令她展不开眉结,舒不了怀。
然而这气候其实是好的,云聚而不厚、浓而不重,仅管朝阳金光不是那麽的灿烂照人,却也能在风流云走之间洒放些耀眼的芒色。
这样的雪地晴天,就北朔边界这连绵的山陵而言,算是极好的了。
只是……这是怎麽回事?怎麽心上,竟是这般的沉滞不开呢?
虽然左右受敌,但,目前一切情势还握在手中,似乎也没什麽该忧恼的,这会儿的心绪闷乱,为的是什麽?抿了抿唇,寒灵心中不解。
马儿四蹄缓踏,一步一步将寒灵带往落霞口。这一路,她一路安静,几乎没有只字片语。沉静太过,直让一旁的秋儿闷得发慌。
「小姐,咱们都走了大半天了,怎麽就不见你开口说些话呢?你怎麽了,打从昨晚回帐後你就一副怪里怪气的……」秋儿侧了侧脸,一双大眼直盯着她瞧,似乎想从她脸上瞧出什麽不同来。
寒灵回眼望了望她那双鬼精灵似的大眼,意外的想起那夜的云波湖与那个黑衣人,蓦地,她心臆怦动。
她悄悄倒吸了口气,原本还想和秋儿随口几句的念头一瞬打消。
「小姐,小姐?」
寒灵始终不言不语,这会儿脸色又乍青乍红的好是奇怪,秋儿偷眼觑瞧了她半天,一个念头倏然窜进她脑子里,她惊声骇道:「小姐,莫非你身子不快?」是啦,她昨晚在雪地里逗留许久,是否因此招惹了风寒?
秋儿意念一动,蹬时兜转马首朝寒灵靠过去,五指一伸,便往她额上探摸过去。
寒灵仓促揭了抹笑,轻巧避过秋儿往伸来的小手。
「没缘没故的,我生什麽病?」
秋儿圆目嗔道:「怎麽会没缘没故?你昨晚一人待在雪地里,又赤着只脚走回营地,说不准就是那时寒气自脚底窜升,小姐你这时才会觉得身子不爽,连话都懒得讲了!」灵光一动,她念头又转:「还是是你腿上的创口化了脓、发了炎,你怕我担心所以不说。小姐,你身子是否觉得烧烫烫的?若真这样,那肯定是让腿创给闹得!」
秋儿越想越紧张,策动马步,再度伸手朝寒灵额上招呼过去。
这次寒灵没再躲避,而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腕,淡道:
「没事的,我今早按时上了七……按时上了药,创口结了痂,没再流血,我真的没病没痛,你别多虑了。」一时疏忽,差点儿将不该脱口的『七日玉』松出了牙关,还好……寒灵暗暗轻吁。
「是吗?」秋儿还是有些怀疑,但见寒灵这时恢复平常的样貌,的确不似暗病怀身,只好扁嘴作罢。
寒灵见她闷了,遂淡淡一笑。
「你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快帮我想想,我们到落霞口後,该如何应对南来十万大军才是。」
秋儿突然开怀:「莫非小姐一直愁容不展,想得是那十万大军?」
寒灵暗自愣了愣,心中立刻决定顺势而为;昨日军报,南来十万大军固然是她心中隐忧,然而,心上的惦念,却还有其他原因呐!
秋儿不察寒灵心思,一腔热血説道:「南来十万大军又算什麽?想他天朝士兵从来养尊处优,十四世钦天王又软弱无能、罔顾朝政,虽然他发出大军十万,进犯我北朔,那又怎样呢?不过是匹虾兵蟹将罢了嘛!」
寒灵听话,眉睫立即紧纠。
她正要出言纠正她错谬的想法,却又听她开口续道:
「更何况呢,」秋儿反手拍了拍马腹上所缚的蓝布包,「一切有小姐你运筹帷幄,还怕什麽呢?」
寒灵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