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积下来的压力找不到释放，就像吹的饱满的气球，拿针一戳，碰的一声压力一次爆发，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
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内心却像是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我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等所有思绪都接上轨道後，脑袋才开始运转……
不久前───
潣瑄学姐背着书包朝我跑了过来，「小呆萌，你找我啊？」
我看着潣瑄学姐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因为要开口问她说『雪儿学姐是不是曾经跳楼自杀啊？』你看，这是多难以启齿的一句话啊，还是我应该婉转一点换个方式『雪儿学姐是不是曾经从高处摔落啊？』这样会好一点吗？
唔……我该怎麽开口才好。
潣瑄学姐捉住我的肩膀，「瑀澄，你是发生什麽事吗？」
「唔……」我微蹙起眉，「潣瑄学姐……」
「怎麽了？」
「我好像知道一些……」小心翼翼的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关於雪儿学姐的过去了。」我紧锁着眉头，抿着嘴唇。
潣瑄学姐的脸瞬间变得很严肃，「你知道什麽？」
「唔……跳、跳楼。」我说的小声。
潣瑄学姐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打了肌肉硬化针，不可置信的神情全显现出来，僵硬的表情和睁的斗大的眼睛都像是在指责我的多事，「你为什麽会知道？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麽！」语气越来越失控。
「图、图书馆无意间翻到的……」我将视线对上潣瑄学姐那双恶狠狠瞪着我的双眼，不到一秒钟又赶紧将视线移开，太可怕了那眼神。
「我不是告诉过你，人有时候不该这麽好奇的吗？」
「我……」
「还有谁知道？」
「唔……」如果这时候把任梓昕也抖出来这也太不妙了吧，「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潣瑄学姐听完我的话後松了一口气，「上次故事说到一半被打断了，你还想继续听吗？」
「咦，当、当然想。」求之不得啊。
潣瑄学姐轻叹口气，「所以你应该也知道了雪儿是校长孙女的这件事了吧？」
「嗯。」
潣瑄学姐捏了捏鼻梁，「那你能想像雪儿当时背负着多沈重压力和多少骂名吗？」
我摇摇头。
「好像她做了什麽伤天害理、罪不可赦的事一样。」潣瑄学姐越说越激动，「当时事情一被爆出来，每个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说她们是不正常的人、变态、恶心。」皱着眉头，音调上扬、语气甚差的说：「我真搞不懂，只不过喜欢上了一个人，难道错了吗？」
『两个女生在一起，那个画面你不觉得恶心吗？』
该死的，这句话就像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我拼命的挣扎却摆脱不了它的缠绕。
越想忘记，越是清晰。
我很想说些什麽，但是却又什麽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的摇着头。
是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麽？
「尤其是雪儿她的身份又特别，你懂得吧？」潣瑄学姐露出一丝苦笑，「校长、噢不，是她爷爷，觉得发生这种事简直丢尽他们家的脸还有学校的名誉，所以在事情曝光的那个当下，她爷爷假公济私的逼迫夏凡，要把夏凡逐出校门，而深爱着夏凡的雪儿当然挺身而出的护着夏凡，但却只是让事情更糟而已，後来，他们双方吵得很凶也闹的很大，雪儿的爷爷甚至气的把雪儿给赶出家门。」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潣瑄学姐，「敢、赶出家门？」这会不会太严重了啊。
潣瑄眼神放空望着远方，「是啊，一段恋情没有办法被祝福还得去忍受这世界的眼光，加上家人的不谅解和责骂，当承受的压力已超载，坚决厮守的相爱却被狠心拆散，无路可退最後她们选择用『离开』当作她们在这个世界上相爱的证据。」
『这……这也太极端了吧。』我不禁在心里这麽想。
「最後凡凡因为头部重创送医不治，而雪儿则是身体多处骨折送医後救回一命，当雪儿知道只有她自己活过来时，她的情绪很崩溃像是发疯了一样，她变得自闭不说话也不跟人接触，把自己关在那个黑色地带，像是在为凡凡的死惩罚自己，直到遇见了你以後……」潣瑄学姐不再接着说下去了，沉默使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窒息。
我们之间安静了好一阵子，我鼓起勇气缓缓开口：「所以雪儿学姐是在我身上寻找凡凡的影子吗？」
「或许吧。」潣瑄学姐叹了长长的气，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所以拜托你离她远一点，江雪你伤不起的！」
「可是我没有想要伤害雪儿学姐的意思啊。」从来就没有。
潣瑄学姐态度坚定两眼直视着我，「那你喜欢江雪吗？」
「蛤？」
「江雪跟你告白，你要跟她在一起吗？」
我紧皱着眉头，「不可能啊，我已经有……」
潣瑄学姐打断我的话，「那就对了，既然你没有那个心，那麽有时候过多的温柔只是促成另一种伤害罢了。」
「但是……」
每个人都曾在爱情里受过伤，有的人能从伤害里再次爬起来，有的人从此一蹶不振，我的心里告诉我，我不想看到雪儿学姐一直活再过去的痛苦里。
我想帮助她。
潣瑄学姐像是看穿了我心里的OS，「拜托你什麽都不用做，离江雪越远越好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了。」
「唔……」
「江雪就像是被折断翅膀的天使，你若无法给她翅膀，那又何必要待在她身边等她飞翔？」潣瑄学姐拍拍我的肩膀，「同情心不是给你这样滥用的。」
我低着头沉默。
「更何况你这样就像是帮她装上了假的翅膀，在她打算展翅高飞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双翅膀是假的，原来她飞不起来，这样只会让她更受伤。」潣瑄学姐捏起我的脸颊，两眼认真的看着我说：「如果明知道会没结果，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这不是温柔，而是种罪过。」
依旧沉默，潣瑄学姐说的没有错。
我们之间又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潣瑄学姐打破尴尬摸摸我的头，「瑀澄你知道吗？」
「嗯？」
「有时候你的温柔只会让另一个人受伤而已。」
／
自从上次和潣瑄学姐聊过，我开始翘掉往後每次的社团活动，而潣瑄学姐似乎也我的原因，因为她都没有打电话来骂人，反正再过不久雪儿学姐就要毕业了，剩下几个月能躲就躲吧。
翘掉社团，我坐在操场旁的水泥阶梯上，看着手机上的海豚吊饰，已经好久没有林霈祈的消息了，不知道现在的她，过的还好吗？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和学长抱在一起的画面，就让我整个人愤怒到想要翻桌，我承认那天我是太冲动了一点，不应该在大家面前亲你的，但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个讨人厌学长亲你吗？
我想说我懂你的难受，那谁来懂我的痛？
我叹了一口气，头才一抬起来就看见雪儿学姐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为什麽雪儿学姐每次都要以神出鬼没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呢。
「雪、雪儿学姐。」吓坏我了。
雪儿学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唔……好尴尬啊，我向雪儿学姐点点头以示礼貌，并比了比手表，「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喔。」这藉口好像有点瞎，随便啦。
「蔡瑀澄。」雪儿学姐从背後叫住了我，「为什麽要躲我？」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雪儿学姐没说话。
「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
雪儿学姐直接捉住我的手，把我整个人转过来和她视线相对，「我问你为什麽要躲我？」
我看着那双黑色眼珠，不禁想起原来雪儿学姐曾背负着这麽沉重的过去，让人心疼又不舍，原来表面上冷若冰霜的雪儿学姐，内心其实一触即碎。
「说话啊！」雪儿学姐心急的紧握住我的手。
手腕传来一阵麻木感，「我不是夏凡。」我没有甩开雪儿学姐的手，话说的平淡。
雪儿学姐被吓到有些呆滞的望着我，「你……」
「那都过去了，你不应该还活在那段黑色回忆里！」
雪儿学姐嗤之以鼻，「说的轻松，那是因为你什麽都不懂！」反问我：「你失去过心爱的人吗？你懂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吗？」话说的大声。
之前和林霈祈吵架的时候，好像有那种对任何事都不重要的感觉，这样算吗？
「我确实不懂。」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种生离死别，「但是你不应该一直把自己囚禁在那段过去……」
「是我害死凡凡的啊！」雪儿学姐突然崩溃大叫，「都是我害死她的啊！」然後眼泪像是泄洪般的涌出。
看到雪儿学姐的泪水，我瞬间慌了手脚，「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赶紧安抚雪儿学姐，「这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对性别的不公平。
雪儿学姐蹲在地上，抽蓄的身躯依旧不停的哭泣。
我也蹲下来拍拍雪儿学姐颤抖的背脊，「别哭了。」其实我真的超不会安慰人的，只能蹲在一旁，拍着雪儿学姐的背，静静的陪着她哭，「凡凡学姐一定不愿看见你这样的，她一定很希望你能幸福……」
真的，这一定不是凡凡学姐想看见的结果。
一听见『幸福』两个字，雪儿学姐又再度失控，「我有什麽资格拥有幸福？」抓着我的手咆哮，「我害死了凡凡我没资格、我没资格啊！」
我紧握住雪儿学姐的手腕，「冷静、雪儿学姐你冷静一点啊。」却依旧无法制止住那个理智线断裂的雪儿学姐，她就像是酒醉後发酒疯那样失态鬼打墙，什麽话都听不进去。
我提高了音量，「够了！」
雪儿学姐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她停止了哭泣，深锁眉头、眼眶泛泪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捡起我的耐心，「也许当初的做法极端了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从此没有拥有幸福的权利。」我看着雪儿学姐认真的说：「而且我相信凡凡学姐一定比任何人都还想要看见你幸福洋溢的笑容。」
尽管，能让你幸福快乐的人不是自己。
我们互看了彼此一眼後没人再开口说话，良久，雪儿学姐抬起头泪光闪闪的看着我，缓缓开口，「那你能给我幸福吗？」
「我不能。」语气坚定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雪儿学姐用她那双神秘的黑色眼眸直视着我，愧疚感让我完全不敢对上雪儿学姐的视线，将头撇开接着说：「而且，我想你也只是在我身上找到了凡凡的影子，那不是爱情所以没办法变成幸福。」
话说完，我们开始陷入沉默。
「但我想你一定比我更清楚，有一个人默默的陪在你身边爱你多久了。」
我们都曾当过那个一直跟随在喜欢的人身後，傻傻的守着爱情的那个笨蛋，总在期盼哪天她能回过头看看自己，就算一眼也好。
我们曾为了一个人等待而等待，等待有一天，奇蹟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其实我们没有不一样，都是用最普通的方式，喜欢上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