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10）比赛
「对了，晗晗，」若希咬着自己的筷子，便当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自然就开始聊天了。
「嗯？」我拿出纸巾擦擦刚用过的餐具，头也不抬地应着。
「这个比赛，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她在手机里头翻了下资料，最後秀出一个网页到我的面前。「我觉得你的实力可以呀，不如给自己个机会去试试？」
「什麽啊，我看看……」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她的手机。一旁的慕声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跟着看向那小小的手机萤幕。
「全国大学声乐比赛？」这个比赛……算是满有名的，也满有规模的，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就有得知这个比赛的消息了。这是场专门给大学生想成为声乐家的人所举办的比赛，不管所念的是什麽科系，只要是大学生，且有意愿参加就可以报名。一年一次，通常在开学前後那段时间报名，十一月底、十二月初举行比赛。
这可以说是大学生成为声乐家的大好机会，因为这比赛从很久以前就有，而且举办的规模也不小，优胜者通常在未来都成了十分出名的声乐家。再者，这场比赛还有个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它的优胜奖金，每年的优胜还有前几名都有上万元的奖金可以领，然後代表国家参加国球性的声乐比赛，为国争光，很有可能就此跃上了国际舞台。
据说这场比赛的创办人是一位很出名的声乐家，集结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友人，以「培育下一代优秀声乐家」为主旨而设立这项比赛。许多大学生就会为了场比赛而拚命练习，有些父母甚至以这场比赛为目标，从小就训练孩子走声乐这条路，可以说是一场超大型的比赛。
有些人是为了名声而来参加的、有些人是为了测试自己而来的，又有些人是冲着奖金来的，这比赛可说是聚集了全台的声乐好手，在广大的舞台上一拚高下。
但……我真有能力去参加这种比赛吗？虽然副修是声乐，但我的实力……
「小晗，去参加吧。」慕声看了下关於那场比赛的资讯，转过头看着我说道。
「欸？这怎麽可能，这种大型的比赛……」对於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实力，我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参加这种比赛是无望的吧？
「有什麽不可能！晗晗唱得很好啊。我从小被爸妈拉着去听了那麽多场的音乐会，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晗晗唱的比那些专业的要好上好几倍！」若希说着，伸手接过了手机，滑了滑，继续说道：「就去参加嘛，报名期限只剩下几天了。你愿意参加的话，我现在就帮你线上报名。啊，比赛时间是十二月十日，你还有的是时间练习呢。」
「我……」现在都八月底快开学了，十二月多不就代表我只剩三个月的时间吗？
「小晗，」慕声突然伸出了手，缓缓覆上我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像是在无声之中给我鼓励一般。他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我的眸，我能看出他眼底的信心和鼓励。
他对着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轻声说道：「去试试吧，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们的梦想一个机会，嗯？」
给我们的梦想一个机会……对了，我前几天才说着要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的，这不就是一个机会吗？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我准备了十几年的时间，还没准备好吗？还是只是我单纯的不敢把握住机会呢？
……我想，是後者吧。现在想来，从高中我就知道了这场比赛，从高中我就一直想着这场比赛、一直努力的唱着，只是在升学填志愿时退缩了，不过潜意识还是没放弃，才又选择了声乐当我的副修不是吗？大一时没有勇气去报名，现在呢？
有他在身边鼓励我，我想我也不怎麽怕失败了吧……
「怎麽样？去吗？」若希晃晃手机里的网路报名页面，面上带笑的看着我。
「去。你帮我报名吧。」
为何不去？当然去。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都这样送上门了，岂有不接下的道理？
总算，还以为她又要退缩了……若希的眼神闪烁了下，眼眸中好似闪过了那麽一丝诧异和欣慰。
「怎麽了吗？」看着她一直看着我而没有动作，我不禁有些疑惑地开口。
「不，没什麽。我现在就帮你报名。」她笑笑，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就开始了动作。「晚点我们去超商把缴费单印出来，缴一缴报名费吧。」
「嗯，好。」
声乐比赛嘛……而且还是全国性的，甚至还有机会代表国家出去参加比赛。看来我最近得好好练习才行呢。
「小晗，加油喔。」慕声抓着我的手，笑道。
「嗯。」我点点头，同样回给他一个笑容。今年或许就是因为他在身边，我才有勇气去报名吧……
「话说，慕声你们的音乐发表会是什麽时候啊？」
「十二月十一。」
「啊？只差一天啊。」
「是啊，所以我们要一起加油罗，小晗。」他笑着。他在我的面前好像很少有其他的表情，一直以来都是那天真的笑容。
「嗯，一起。」
一起加油，为比赛、音乐会，也为了我们两个从小立下的梦想……
「欸？那我有荣幸参加吗？慕声大师。」
「当然，你和小晗的票我会负责的。」
「太好了！晗晗，我第一次这麽庆幸我和你是损友……」
「喂喂，我已经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交友不慎了。」
「唉呦，别这麽说嘛。朋友就是拿来损的啊，哈哈。」
其实有这样的朋友……也不是不好啦。
吃过了午餐，团员们自然是继续练习了。虽然他们几乎在两个月前就有开始练习了，但毕竟是大型的音乐会，曲目不可能就只有一两首，所以前几天慕声把他们已经练好的曲子又整个跑过了一次，修整了许多才又继续练习。
说到底为了准备场音乐会，他们也很辛苦呢。
若希说难得来一趟，想近距离欣赏一下乐团的练习——事实上是去前面的位置近距离欣赏慕声指挥——所以一吃饱就蹦蹦跳跳的跑到前排坐着等待了。
而我就依旧坐在後面听着。刚吃完午餐，又听着这种经典的古典乐曲，我觉得瞌睡虫又要找上我了。
不过老天爷好像不打算让我这麽好过。这不就让赵晓晴来找我了吗？看那气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来找碴的。
我担心她狗嘴吐不出象牙，说不出什麽好听的话，所以抢在她开口前先发话了：「赵小姐不用练习吗？」
她的脸色还是不怎麽好看，视线看向一旁的地板，闷声开口：「他们正在练的段落，没有我的部分。」
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继续看向舞台的方向。「这样啊，坐吧。」
老实说我其实是不想这麽文雅顾形象的，很想直接和她说「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但可能是因为现在刚吃饱有些发懒，连话都有点懒的说。
她看了我一眼，最後那臭脸好像摆不下去了一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我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嘴巴是长在你脸上的，你真要问我还能拦你吗？不过我还是表现了我的耐心，点点头道：「你问吧。」
「为什麽……慕声好像很讨厌我一样？」她低着头，就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顿了下，思考着该怎麽回答。我倒没想到她要问的会是这种问题，我以为她要来下马威什麽的……
果然傻大姐就是傻大姐啊，从不照传统剧本走的。
即便心里的OS是百般的不正经，脸上当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我微微抬起了头，缓缓说道：「你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有没有先想过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让人讨厌的事情？」
「当然有啊！」她紧张的回答，就像是怕被误会一般，不过才刚说出口，就又沮丧的垂下了脑袋。「但是那之後我想去找慕声道歉，他却总是不给我机会……」
喔，这件事我好像有听说。因为她真的惹恼了慕声，所以连续好几天，慕声都没有理会她。不过想当然的，他这般幼稚的举动被我狠狠训了一顿。
「这就要看你去找他的时间点和态度了。」我没有再看向她，因为我怕我多出太多古怪的OS小剧场。转头看向了舞台上的那人，才缓缓开口继续道：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爱生气且记恨的人，应该说，要他生气其实很难。他这个人啊，看上去冷冷的，却又好像很好相处，但那些都只是表象，他其实是个十分单纯的家伙，别人随便说几句忽悠他，他都能当真。不过若是他生气的话，就代表你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他对工作很认真，所以你真要和他道歉的话应该要找工作後的时间。你也不能怪他成天摆着一张臭脸，因为他工作时就是那副嘴脸，若休息时间去找他，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还有就是去道歉时的态度，若是你十足的表现你的忏悔之意，以他那心软的个性，一定会原谅你的。不过你要注意，若是他原谅你了，那你就得小心别再做出同样的事情惹他生气了，不然下次可就不会这麽简单原谅你，像是今天的举动就不该再出现。」
「还有，有个观念你必须要改正。或许在你小时候，每个人都把你捧在手心疼，但现在出了社会就不一样了。不是每个男生都应该喜欢你、对你有好感，更不是每个人都应该顺着你，做事别那麽冲动，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家的人一样什麽事都能原谅你。」
「改改你那大小姐脾气吧。做每件事情前、说每句话前，都先在脑袋里面想过两三次，再说、再做，不然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对你有好感。你希望慕声喜欢你的话，就不是用这种方式，随便就认定情敌、成天对别人摆脸色的。别再幼稚了，你已经大了，不会有人再把你当小孩的。」
啊，糟了，一瞬间爱念叨的性子又跑出来了，感觉我又像是在念小孩的妈妈了。
我微微转头看向她，看着她傻在那边，不禁尴尬的乾咳了声。「总而言之，凡事都要三思。」
久久，她都没有回话。正当我以为我这样罗嗦的模样吓到她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她的声音：
「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我之前说话那麽难听，你不生气？」
嗯，这是个坏女配转变成好女配的基本对话，看来我越来越有材了。
「干嘛生气？我就当你只是不懂事而已，这麽一想就觉得没什麽了。告诉你这些呢，是觉得你其实也不是个坏孩子，就只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有点傻里傻气罢了。」
我觉得我真是越来越有教化人心的才能了！自己都想自恋一下了。
「这样吗……」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过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她自己要不要接受就是她的问题了。
我一边听着底下乐团演奏，一边和睡魔对抗着，直到撑完那一小段，脑袋才开始一点一点的，要睡着的模样。
「晓晴，」慕声转过头看向了我们这。「快过来吧，接下来的部分你也要一起。」
赵晓晴明显愣了一下，随後才意识过来慕声叫的是她，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应道：「是！」
我看了他们俩一眼，撑着自己的面颊说着：「看吧，就说他不记仇的，只是有点小孩子脾气罢了。」
岂止是有点……
「嗯！」她点点头，对我露出了抹笑。这次是很真诚的笑容，不带有杀气及怨气的笑。「谢谢你。我会改掉我的坏习惯的，然後再重新追求慕声！」
嗯嗯，好志气、好志气，加油啊。作为开导老师的我深感骄傲啊。
她向我挥了挥手，就小跑着跑向了舞台。我也无力的伸出手朝她的背影挥了挥，随後头一仰、身体往後一靠，咚的就摊在椅子上，开始呼呼大睡了。
唉，古典乐什麽的果然催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