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凌晨,在一团渺小却温暖的火光中度过。
一旦过了午夜,温度渐渐下降,简善不得不裹紧自己的夹克,他搓搓自己的掌心,呼出热气,却忽然想起陆严在他耳旁呼出带有冷度的热气。
又一阵颤抖。
简善束耳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小心吹熄弱不禁风的小火苗,在火光消失的一瞬间,简善周围又凉了几分。
伏腰钻进被空气冻的冰冷的睡袋,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简善睁着的眼睛闪动着扑朔的光,他的眼角微挑,在黑暗中彷佛猫咪般的眼乌黑滚亮。
身边燃烧火苗的声音消失後,简善的记忆越发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离陆严的。
他只知道那一刻的自己很害怕,害怕的要死。
那时的陆严在耳语完,伸出冰凉细长的手指,轻触了下简善细致的脸庞,而那一刻。
他崩溃了。
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抄起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的冲进深林里,什麽也不管的一直跑,一直跑。
这是他第二次因为害怕陆严而逃跑。
在途中,陆严似乎不想那麽简单就放他走般,紧紧的裹住简善的腰,陆严的胸膛很火热,很坚硬,很暖阔,却令简善胆颤心惊。
简善一个机灵用力咬向禁锢自己的手臂,咬得都嚐到铁锈味了。
陆严似乎没想到简善会咬人,一个惊吓的放开了简善,得到自由的他拼了命的奔跑,然後,奋力跳下悬崖!
陆严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他连忙冲去查看悬崖下的人。
却已找不到简善的身影。
陆严似乎有些懊恼,但完全毫无悔过之心。
他叹了口气,拿起他的装备,然後因为失去了这次有趣的目标而打算前往寻找下一个倒楣鬼。
殊不知简善其实没死。
简善在跳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拿出口袋里白诚送他刻有简字的蝴蝶刀,用全身的力气将刀插进石缝里,而在下滑了约两公尺後,刀子终於因摩擦力而停止下滑。
简善抬头看着被刀子划出的火花,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紧贴着石壁,上头有块大石把他遮住,所以照这样看来陆严应该是看不到简善的。
简善低头看着无比黑暗的悬崖底部,心里忽然觉得与其被陆严杀掉,还不如此时坠落深渊。
他希望之後不会再遇见那张脸,虽说帅是帅,但有点过敏。
简善在小心爬下悬崖峭壁的过程中,忽然看到一大片石面,连接着坚硬的石壁,当他的脚尖触到那片石面,安全着陆时,终於看清了石面内的真面目。
一处不大,却足以藏身的洞穴,底不深,走个几步就可以摸到尽头的石壁,但这整个空旷且隐密的洞穴,是让他眼睛为之一亮的奇蹟。
主办单位不会完全置你於死地,他会给你机会,而机会往往就是在你处於逆境时才会出现。
简善选择跳下悬崖,因此才能发现这隐穴。
但此地不能待太久。
说起来,他也是被陆严拉上去的,所以他不能保证陆严是否也有发现这洞穴。虽然身为刽子手,陆严无须为自己寻找隐身处,但要是说起找猎物,人们首先躲的肯定是洞穴,当然要从这种地方找起。
因此,简善决定在这里过一夜後便离开。
这是第二天的上午,他很庆幸自己醒的早,不然陆严在旁边看着自己,要是他一个不爽,自己在梦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但代表他还有两天要过,第一天就跟刽子手多次"偶遇",简善真不知这是跟刽子手打好关系的幸运还是个悲剧。
总而言之,为了这两天的安宁,简善要更加小心。
老实说,身处於热带丛林的简善也算幸运,雨林是生物种类最丰富的地方,至今为止,排除自杀性植物的话,简善还未曾遇到任何带威胁性的动物,他真不得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还要继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日子,简善就一阵头疼。
简善准备好好安排接下来的计画,心里虽然想好好找个地方待着,待到第三天游戏结束,但经过自杀性植物给他的教训,简善知道主办单位不会这麽简单让他们轻轻松松度过,这可不单单只是个单纯的游戏,这可是在玩命的。
简善在莱尔时并没有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教育指导。
他的生活很平凡,从四岁起父母离异,母亲离开家里,嫁给了一名霍肯城里的商业小开,从此过着富裕的生活。
监护权由简善的父亲握着,但他的父亲是名考古学家,个性自由奔放,不甘於被束缚在区区晨曦国里,而从事了这项可以到处奔波的职业,所以常常好几年都没回家过。
而简善呢,很幸运的有对还健在的祖父母,爷爷和奶奶开了间小小的古董店,因此简善从小经耳濡目染之下,有双跟爷爷一样精明的眼睛,观察力惊人,也造就了他在美术方面的成就,虽然还未开发,但在他教授眼里都是迟早的事。
他在爷爷奶奶的宠爱下长大,但由於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简善要帮忙家里不少事,因此要被宠坏也是很难的事,为此,简善很庆幸自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说说简善的爷爷,是简善从小最害怕,却也是最敬佩的人。
想起爷爷白花花的胡子,看似慈眉善目实则完全相反,老人家叫简军,是的,人如其名,在他年轻时是个军人。
尽管七老八十岁了,还有副健壮的体魄,黝黑的肌肤,毒辣的明目,说白了就是个老帅哥,所幸灰了的发与白了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和善许多,却挡不住他那军人的执着,在眼中闪闪发光。
但说起体力,老人家自己说人老了不中用了,才开了间老旧的古董店,度过他与老太婆余光的日子。
小简善为他们的无聊日子增添了点波澜与色彩,从小逗弄小简善是俩老人家最大的乐趣。
读大学後,简善不在了,真不知俩老人家们过得可好?
简善想回去,回去那平静无波却幸福的生活。
他坐在洞窟里,明亮脆弱的眼泪在眼角颤抖,想滑下面颊却又执着的硬挺着。
他忽然想起老头子曾经对他说的话。
——「身为军人,要懂得严守纪律,要懂得崇尚武德,要懂得笃守信义......但孩子,你不是军人。
爷爷我不打算教会你所谓军人的守则,爷爷只打算教会你勇敢。勇敢不是横冲直撞,不是什麽事都自己扛,也不是什麽事都要挺身而出。
爷爷我是个军人,但我活的太久了,世界看的太清了,早已不是那些热血沸腾勇於牺牲的年轻军官。你学会勇敢,首先要学会放下,放下美好的时光,放下你渴望得到的一切,放下...放下你的慾念。不是要你当圣人,但要成为足够强大的人,就得先舍弃什麽,在你逼不得已的时候就会懂了。」
他想家,想回家,回到那个平静无波却温暖无比的时光。
但他不能在这里退却。
他要好好的,活着回去见老头子和奶奶!
他再次坚定了信心,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