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课这麽新鲜的经验是一定要体验一次的，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她如此想着。
坐在台阶上，雪涵左肩被悄悄点了一下，她马上往左侧回过头，发现没人後又转到右侧，一脸启智样的江赤月扯着嘴对她笑着。
「我以为你不会上当耶！」
「无聊，你为什麽在这里啊？」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的吧。」
对齁。凌雪涵指指自己肿的有点好笑的眼睛「懂了吗？这副模样不能回班上，绝对会被班导关切是不是遭到霸凌。」
「我其实没想到你会这样，她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吗？为什麽还要帮她？」他带着殷切的口吻，迳自坐了下来。
「她犯过错，但不代表她是敌人。」
这女孩还真善良。
「我想过，如果当时也有人像我刚刚对她一样对我，我大概会很开心吧。」雪涵眯起眼往後一躺，往右方的他一撇，「但是我忽略一个点了，当时就是你们走进我的世界里。」
江赤月一楞，却又马上点点头「我不後悔呢，当时要是没有对你产生兴趣的话，可能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交界点吧。」
今天天气其实挺好的，午後的阳光更是温暖着他们。
「对了，好像要跨年了。」
「怎麽？这次要主动邀我们了是吗？」他坏笑了下，却马上被雪涵白眼。
「没有啊，我想说跟李晨熙一起去跨就好，谁要找你们啊。」啊啊，不妙。李晨熙跟着走了那欧炎风不就要哭死了？
「喂，你这样对我兄弟很不公平呢，那家伙美好的恋爱才刚要萌芽，你舍得扼杀吗？」
雪涵微微扬起笑容，摇摇头。原来，大家都这麽有默契啊。
有时候翘翘课出来跟他聊聊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仅限一堂而已，次数要是多了会很麻烦的，
嘘。
原本她自认为已经很幸福了，也许不应该再拥有下去了。
「明天和大家一起去跨年吧，这次过後要留个美好的回忆，别像圣诞节那次一样。」但眼前这人又再度对她伸出双手，她又凭什麽拒绝呢？
「嗯！」说完，递给他一个接受的微笑，而他犹如被吸引般，默默潜藏在心头无法抹去……
那天，要不是江赤月把她带进自己的世界，把自己的缺点视为特别，不断逗她笑、对她好，甚至不顾一切站上台。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开心也是假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跨年晚会留一个属於大家美好的回忆。
要是以後回忆学生时代自己曾做过什麽事，她大概会回答：「我被当成一种咖啡，是很特别的存在。」
「下课钟打罗，我陪你去跟老师说吧。」他轻拍雪涵的头，碰触到发丝时还停留了下。
「说什麽？」
「没理由的话会被记旷课吧？我去作证说你刚刚在保健室休息，」低下头俯视她，随後又眯眼「再说，我也是以头痛的理由跑出来的。」
「课不好好上出来干嘛啊！」
「因为你在啊，刚刚我黑咖啡不足出来充电。」唉，这人真是……凌雪涵无奈叹口气，这人真是白痴。
＊
「小雪，快一点啦！你知道新年第一件做的事情会持续一整年吗？」
「急什麽啊，又还没跨年。」
空气里弥漫着兴奋的气息，两个女孩手勾着手前往集合地点。
唯一不变的地点就是音乐广场，人潮比想像中的多，大概大家都很期待一年的最後一天能留下什麽回忆吧。
事实上有个惊人的发现，就是站在舞台上准备跟大家一起跨年high翻天的竟然是欧炎翼他们。
「你是被请来的吗？」走向前面对正在调音的他，凌雪涵斜眼道。
「其实这算是大学学科的一个加分机会，我们教授今天也会在现场，大概是要我们除了学校之外也要跟社会大众有交流吧。」
「你到底是哪个系的……」
「哈哈，音乐哦。」哪有人音乐系这麽闲的啊！她强忍着想吐槽的话离开舞台前方。
集合地点是在星巴克，人全都到了。
「这次也是用分组的方式吗？」
「不要吧，况且我今天也没做签。」亮面有难色，加上那个表情就是一副「拜托让我跟笔电一起跨年的脸」。
「那就一起走吧，反正比较热闹。」江赤月抢先挤到雪涵旁边，但有一就有二，应天海也跟着靠近。
两个贴近她身旁也不询问她意见，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应天海提起她的侧背包「我来帮你拿包包吧，看起来有点重。」
「欸，凌雪涵我们一起去那边逛！」江赤月马上勾起她的手，往另一边走。
眼看着自己跟包包往不同的方向走，她慌张大喊：「全都给我放开！」
之後就抓紧自己的包包往舞台方向前进。
不是说要一起走吗？亮一直考虑自己该不该在这时候吐个槽，後来想想要是真吐槽了那麽等等被拖去打的可能是他。
作罢。他抱着自己的笔电走进後方的星巴克，继续自己原本应该要做的事情。
就这样把小雪交给那两个应该没问题。李晨熙安心点点头後也跟着亮进去星巴克，欧炎风见状只能跟上了。
虽然等等她可能会提高音量质问说：「为什麽你要跟进来？」但他自己也进退两难──
总不能叫他去当电灯泡吧。
「够了，为什麽每次都要拉拉扯扯，」她转过头怒视後方两个赔罪的男孩，「有哪一次全部人一起逛过啊？」
他们转转手指一口答道：「其实……他们自己也可以玩得很开心，所以就想说应该不需要全部……」
重重的声响包围他们，或许是喇叭的问题，但这音乐也太大声了。心烦气躁，一点享受跨年的气氛都没有。
「那边那位小姐，一年的最後一天别摆臭脸嘛！」台上欧炎翼用麦克风指着雪涵，当众目光全都在她身上。
要不是你音量没调好，我的脸会这麽臭吗？她只能在心里反驳，随着宽阔的广场越挤越多人，除了呼吸不自在之外全身都不舒服。
尤其是旁边这个大婶，全身包紧羽绒衣一直想要靠近舞台前方，让她不禁担心在哪个瞬间会突然被挤出去───
「啊────」果然，大婶真发威了屁屁攻击，导致她整个人往後方倒去。
幸好及时伸出的双手紧紧拉住她，「喂！你小心一点啦」
然而面对他们放大的脸孔，雪涵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回应，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但自己的表情对他们而言是种满足。
她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地弯起嘴角了，洋溢着淡淡的温馨。
「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坦白讲了，不、应该Man’sTalk一下。」
「海，你相信吗？我也是这麽觉得。」
刚刚「救」起的女孩现在正认真地听着歌，把所有注意力都摆在舞台上，他们互相点点头後告诉她：「我们去买个饮料，大概不久後回来吧，你不要乱跑喔。」
殷切的叮咛似乎把她当成小孩子来对待，雪涵朝他们挥挥手後继续看表演，在他们离开後才察觉刚刚两人的互动异常的诡异。
「他们该不会回来的时候是十指紧扣，然後告诉我他们决定在一起了吧？」再度摇摇头，忽然像是明了某些事般，「……如果是这样我也只能祝福了。」
而事实证明她误会大了。
一直伴随的冷风是呼啸而过了没错，他们一个人靠在树旁，另一个蹲着。
「我说，她很喜欢我。」金发男孩笑道。
「你哪来的自信，她不是还不懂吗？」驳回。
「她懂了，只是不敢面对而已。」
应天海起身直盯着他「不敢面对什麽？这种事有什麽好不敢面对的，还是说是你自己会错意？」
「那个傻女孩啊，她不敢面对的是接受一份感情，还有回绝掉另一份。」江赤月手插口袋，轻语：「你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但是不停的对她好，不是唯一和凌雪涵相处的方式。」
即使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交谈的时候也是低语着，彼此尊重彼此的发言权，以和平理性的方式展开一场没有正确解答的辩论。
名义上是辩论没有错。
看应天海没有回应，他继续：「应该说要慢慢相处吧，慢慢靠近慢慢理解，过没多久她对你敞开心扉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呢。」
「但那又能代表什麽？只因为对你敞开心扉就是接受你的意思吗？」
「你和她表明心意後你们还有交谈过吗？很少吧，」他伸伸懒腰打呵欠，「那是心理层面的芥蒂，她觉得自己不该接受任何一份感情，大脑意识不能逼她做决定，但心可以。」
这次应天海真的无语了，这个答案其实很久以前就很明显了，只是他永远当作没看见，没看见他们在自己面前频繁的互动，还有彼此足够的默契。
到头来他做了这麽多，或许感动到雪涵了吧，也感动到自己了吧！但那不是爱情，那是种超越友情但绝对不能和喜欢画上等号的感觉。
最後自己笑了，很诚挚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原来这就是配角的滋味啊，现在想想也是啊，听你帮我分析这件事，比当众听到她拒绝我的感觉要来的好多了。」
「没什麽，我很高兴我的对手是你，多了一份亲切感。」
另一头的表演快结束准备换别的乐团了，也或许是准备弄那个什麽奇怪的抽奖活动。
江赤月准备走回广场时，回头望了还在留在原地的他一眼，说：「不走吗？」
「给我这个败者一点面子啦。」不得已他只好背向应天海挥手，什麽话也不留下。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相似的场景，这股熟悉感有点催泪，好像她曾经一直在自己耳边说着，说着某个家伙难忘的背影，他马上抬头叫住江赤月：「等等！」
「嗯？」
「筱凡的事其实……不该怪你的，抱歉，我好像可以体会到她当时会误解的原因了，还有谢谢你，在她离开前留给她那麽多美好的回忆。」他语带谢意，眼前那人却傻住了，过没多久才回神。
「筱凡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个可爱的妹妹。」永远，永远都是。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应天海苦笑「江赤月，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不，应该说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你。」
我羡慕你，能进到她的心里。
我羡慕你，懂她的沉默、懂她的笑。
我羡慕你，即便她的喜怒哀乐跟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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