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虽然刚才消耗了那麽多体力，但也许是因为睡得很舒服又很沉，所以李沂想虽然没睡多少，却也觉得满清醒的。
也或许是因为尼古丁的关系。
李沂想吸了一口手中的LS绿，趴在围墙上，看着远方的高架桥。天还没亮，路灯还亮着，桥上只有稀疏的车辆快速奔驰着。
李沂想不常抽菸的，至少有吴妍在的时候她不会抽，因为吴妍讨厌菸味。
李沂想感到心烦意乱，她需要一个动作或一件事情来让她投入，抽菸对她来说效果很好。
一根菸的时间可以让自己静下来，什麽都不想，让脑袋休息一下。
然後再重新整理思绪。
李沂想在脑海中列出了一连串的事项，然後再把已经完成的事情划掉——工作结束了、吴双的事情解决了；那麽还有周宣琳、许瑞文，以及最近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事调动。
周宣琳的事情就暂时先跳过，反正与自己无关，虽然周宣琳的确是让自己开始思考起一些事情。
但目前首要的是，许瑞文的事情。
其实想到许瑞文，李沂想的心里是有点苦涩的。
李沂想深爱着吴妍，但她无法否认许瑞文在她心里还是占有一个位子——虽然到底是在什麽位子上，李沂想觉得好累，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也或许是自己很害怕，怕发现答案後一切会失控，所以还是持原样就好了。
对，保持原样，现在有问题的不是自己跟许瑞文，而是许瑞文与「董小姐」。
董小姐不姓董，这三个字只是一个代称。
李沂想不喜欢董小姐，因为许瑞文因她而伤心难过。
但李沂想不会讨厌董小姐，跟许瑞文一样，李沂想知道许瑞文是不会恨董小姐的。有时候太过理智也很麻烦，尤其是踏上是非的模糊地带时，你知道没有对错问题，但就是不爽，却也无处宣泄。
没有完全的好人，也不会有完全的坏人。
总是这样，喜欢上对方的好，却又因为对方的坏而受伤。
情绪累积久了就会绝望，因为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也没有勇气去承担歇斯底里的後果。
许瑞文跟自己太像了，所以李沂想懂许瑞文的辛酸。
那天许瑞文少见地崩溃，在电话中啜泣的声音彷佛还在耳边一样，许瑞文连哭都还是很压抑。李沂想一度忘记吴妍的存在，只想立刻出现在许瑞文的身边。
在认识吴妍之前，李沂想甚至觉得一直单身下去也没关系，因为自己还有许瑞文。
自己懂许瑞文，许瑞文也是那样地了解自己。
李沂想是这麽在乎许瑞文，在自己的眼中许瑞文是多麽美好，所以她无法谅解为什麽有人会伤害她。不过许瑞文一定会告诉自己，那是她自愿的，单相思从来就不谈对错，爱与不爱而已。
李沂想熄掉了手中的菸，又点燃了一根，薄荷的凉味让她稍微提起精神。
也不是每次的痴痴等候都会得到拥抱，这是李沂想与许瑞文的其中一种共识，但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也许每个人都该有这种觉悟，不然好多的爱到最後都变成怪罪。
好险自己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她还能待在许瑞文身边，所以许瑞文还愿意待在自己身边。
「小妍？」李沂想听到身後的落地窗拉门被打开的声音，有点讶异吴妍会醒来。
吴妍抿着唇不发一语，她觉得郁闷不是因为看到李沂想在抽菸，而是因为她知道李沂想有心事，却不跟自己讲。
刚才一个翻身却摸空，吴妍半眯着眼找寻李沂想的身影，然後就看见李沂想站在阳台上，那背影显得好单薄、落寞。
「在想什麽？」吴妍走上前从後头抱住李沂想，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问。
李沂想正要熄掉手上的菸，却被吴妍阻止。
「你抽啊，反正等下都还是要洗澡。」
李沂想嗯了一声，吴妍的出现让她感到清爽许多，只要吴妍在，李沂想就不会想太多。
吴妍的脸贴在李沂想的肩上，默默等她抽完菸，她知道这根菸结束後李沂想就会告诉自己她想知道的事情。
吴妍讨厌菸味，但因为是李沂想，所以她可以容忍。她瞄了眼李沂想放在围墙上的菸盒，她早已记住了这个味道，李沂想的味道。贴得这麽近，吴妍还可以闻到那淡淡的凉味。
许瑞文也是抽这牌子，吴妍的心一沉。
吴妍知道她无法也无从踏入李沂想与许瑞文所组成的小圈圈。
吴妍对许瑞文的感觉很复杂，就算她知道李沂想与她之间不会有什麽，但对她们彼此间紧密的感情感到忌妒，与羡慕。
李沂想其实是许瑞文介绍给自己的，在这之前李沂想与许瑞文似乎认识很久了，至少她们给自己的感觉是比实际上还久。
与李沂想在一块时，吴妍可以感受到「我们」与其他人的区隔，但若许瑞文出现了，就变成了自己与「她们」。
吴妍知道许瑞文对李沂想来说很重要，许瑞文应该也是这样看待李沂想；每个人都有自己很重视的人，但那不一定全是爱情，吴妍也不会要求李沂想要排名或是强迫选择谁，那样很幼稚，也很残忍。
明明告诉自己要放得开，但有时候还是会在许瑞文面前刻意强调「沂想」这两个字，或是故意露出脖子上的吻痕，吴妍在事後都会懊恼自己的幼稚的赌气行为——尤其是许瑞文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没事。
自己没有那麽伟大，但也不至於无理取闹，她知道李沂想是只有爱自己的，那这样就够了，要谁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人（或只有那个人），是不可能的；也不会永远都是爱情至上。
吴妍跟李沂想的爱情在大家眼里似乎很完美（许瑞文也这麽认为的，吴妍感到骄傲），但她们清楚彼此都有疙瘩，可是感情就是这样，愿意忍受，愿意互相磨合，这才走得下去。
吴妍自己已经清楚不是只有爱就可以面对一切，那李沂想应该比自己还早就体认到这个事实了，所以吴妍加紧脚步，她要自己变得更好，才能追上李沂想。
捻熄了手中的菸，李沂想将手盖在吴妍的手上，温柔抚摸着。
「你下周末有事吗？」李沂想看向远处，天大概快亮了。「我想带你跟瑞文去吃饭。」
吴妍偷偷咋嘴，看来李沂想刚才是在想许瑞文没错。
「我应该可以。」吴妍不悦地咬上李沂想的肩头，闷闷地问：「怎麽突然要跟她吃饭？」
吴妍不会阻止李沂想跟许瑞文单独约会，李沂想大多都不会隐瞒自己什麽，但许瑞文很特别，其实吴妍也不太了解她。许瑞文很神秘，不太透露自己的隐私，但吴妍知道她有满腹的忧郁与迂回，李沂想是她少数能够倾诉的对象，所以不阻止她们私下往来，吴妍是为许瑞文着想。
吴妍也不会去向李沂想探听什麽，所以对於李沂想要带她一起加入饭局，吴妍挺讶异的。
「我只是想要谢谢她而已。」
「谢什麽？」
「谢谢她帮忙解决了吴双的事情。」李沂想转过身来把吴妍搂进怀里。「你家人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所以我要好好感谢她。」
吴妍不常听到李沂想说浪漫的情话，她总是说些直白又不动听的话，但字里行间的真诚总是让自己心跳不已。
某方面来说自己已经赢过许瑞文了吧？吴妍窃喜。
「好。」吴妍难得羞赧起来。「对了，许瑞文说她很喜欢那只打火机。」
也是为了向许瑞文道谢，名义上是吴妍送的礼物，但实际上挑选的是李沂想。
「那就好。」
看到李沂想笑得那麽温柔，吴妍又不爽了，但更多的是无奈。
「总有一天我要在瑞文的面前上你，好好的让她看清你的女朋友是谁。」吴妍一脸倔强。
听到这句话李沂想的笑容更大了，她捏了捏吴妍的脸颊，挑衅地说：「那也应该是我上你，让她知道我爱的是谁比较重要。」
自己应该继续反驳的，但吴妍又被李沂想不浪漫，却又击中人心的情话搞得脑袋混乱。
那就不说了，吴妍现在只想吻李沂想。
「那你要现在上我吗？」吴妍舔了舔李沂想耳垂，在她耳边吐着暧昧的气息。
感受到李沂想的呼吸开始粗重，吴妍满足地抱紧李沂想。
她知道自己无法与许瑞文相比，但至少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而许瑞文无法得到的东西；许瑞文也许在某方面比自己特别一点，但那不构成自己与李沂想之间关系的威胁，这样就可以了吧？
吴妍告诉自己，爱情不全然是美好的，那就别爱得那麽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