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河水在夜里有着微弱的光芒一样,少年那只有在某些时段才会放下来的长发有一大半都被他在睡前收进了睡袋里,一旁的女孩似乎起了玩心,用自己最轻的脚步走到他身边,将长发小心地拿了出来,确定没有吵醒人才慢慢地用手轻抚。
「伊凡的头发明明那麽长却从来没有打结过,到底是怎麽用的呢......」
「好奇就问他啊。」坐在营火前的雷瑟瞥了一眼尤希尔後,将木柴丢进火堆说。
「唉......果然是杀了好几代勇者的冷血魔王,不懂少女心。」
「我倒认为帮助历代勇者斩除阻碍的勇者之刃竟然会有少女心才令人惊讶。」
「还真是不嘴软啊,魔王陛下。」
「我有对洛普斯以外的人嘴软过吗?」
「还有自知之明啊⋯⋯算了,先说好,这孩子可不是洛普斯。」
「这点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
尤希尔没有继续接话,只是以暗紫色的双眼看着雷瑟,後者收掉开玩笑的心态,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麽不对劲,犹豫地开口:
「说起来,你的眼睛以前就是这个颜色吗?」
「唉?」
「眼睛啊,难道你没注意过吗?」
「听你这麽一说,我好像完全没注意过呢⋯⋯」
从口袋取出一面小镜子,雷瑟将之递给了她。
「嗯......以前是这个颜色吗⋯⋯」
「还是别想了吧,反正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完全没注意过。」
「......为什麽你的话听起来总是那麽讨人厌啊......」
「是吗?我倒不觉得。」
「我看你也完全注意过吧?」把镜子用力地放在雷瑟手上道。
此时,伊凡翻了个身,尤希尔手上的发丝便滑了下去。
「不说了,你快去洗澡吧?就算用魔法把味道消除,我还是闻得到的,血腥味超重的。」
「你是什麽嗅觉超强的动物吗?竟然闻得到......」
雷瑟很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见此,尤希尔也就没做反驳的动作,只是尽力忍住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快......快去吧。」
闻言,雷瑟的表情变成了困惑,但还是听从尤希尔的建议往湖泊的方向走去。
没有将身上的衣物脱下而是直接踏进水里。
「唔......是因为身体还没习惯解除封印後的状态吗?」
原本清澈的湖水染上了血红,雷瑟皱起眉,喃喃自语道:
「果然啊,所以我才不想洗澡啊......」
『呵呵......小魔真体贴呢。』
「!」
停下了解开上衣扣子的动作,雷瑟睁大了眼睛。
『哎?小魔?怎麽了吗?身体不舒服吗?』
「是......幻觉?」
将右眼遮起,眼前的人并未消失,雷瑟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麽,但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了一样,什麽也说不出来。
『小魔真过分,居然说我是幻觉......不过也是啦,已经好久没见面了,突然出现在这里,会怀疑很正常。』
「洛普斯……」
『是?』
原本还在叹惜,却在听到雷瑟呼唤他的名字时立刻做了回应。
「怎麽可能......」
吐出这句话後,雷瑟便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往前倒去,洛普斯立刻跑去接住他。
『哇!真危险啊,小魔你还好吧?果然是下午将森林里的魔兽全都赶出去时受的伤太严重了吗?』苦笑着拨开了盖住眼睛的发,手指来回在雷瑟的额头抚着。
「洛普斯?」
『什麽事?』
「你不是在祭坛里吗?为什麽会......」
『嗯......神明给了我神奇的力量?』
「明明是回答,为什麽我觉得你好像是在反问呢?」
『嘛嘛,别在意,反正我是真的不确定答案。』
「洛普斯......」
『哈哈......好了,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
语毕,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扶着雷瑟的手却不知何时变成了将其固定在自己怀中。
「洛普斯?唔!」
声音被贴上来的唇封了起来,想询问对方为什麽,却因为身体被抱得越来越紧而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见他没有推拒,便加深了这个吻。
「奇怪,我不记得他洗澡有洗那麽久的啊⋯⋯」
尤希尔搔了搔头,疑惑着雷瑟怎麽还未回来。
「难道是在洗衣服?」
会想出此答案,有一部份的原因是因为距离雷瑟将魔兽赶出森林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尤希尔心想那样的衣服一定很难洗乾净,不过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洛普斯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事。
「嗯,肯定是在洗衣服,没错!」
回到湖泊那边,原本湿漉漉的白色的头发不知是何时被弄乾的,身上的衣服则是少了点血红,恢复成与先前相近的颜色,缓缓睁开眼睛,雷瑟才发觉自己被人抱着。
「......洛普斯?」
『什麽事?』
「你真的不是幻觉吗?」
『这个嘛......算是也算不是吧,不过我可以很确定地跟你说,我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上。』
稍作暂停,洛普斯继续说道:
『呐,小魔,如果我说我的灵魂回到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将会忘记所有跟你有关的事的话,你还会继续去找回你的记忆吗?』
「洛普斯⋯⋯」
『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不用那麽认真......』
「......会的。」
『唉?』
雷瑟直视着洛普斯,以坚定的语气说出完整的话:
「即使洛普斯会不记得我,我也会继续找回我的记忆,然後把封印解除。」
『小魔......你不需要这麽做呀......』
做起身,雷瑟以温和的笑容看着洛普斯。
『小魔?』
「从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能够让我产生特别的感情的人,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我却还是在心里的迷宫徘回。但现在不一样了,我遇到了你,因为你,我那空虚的每一天都变得充实了起来,我的『生命齿轮』开始转动了......这些都是因为你,洛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