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总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差别而已。
我抖着手指着他,「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是那个学弟……呃……」
「孟长鸣。你从来没记住过我的名字,是吧?」他满嘴的讽刺。
我眉一挑,收起惊讶的表情,换上一张老娘是干练社会人士的脸孔,反问:「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我认人是神人等级的,连别柜的客人看过我都不会忘记,就算我不记得他的名,但记得他的人啊。
记的可清楚呢,戴着圆框银边眼镜,五官什麽的都很细小,头发自然卷乱翘,个儿和我差不多高,体型是瘦瘦的,不知道怎麽脸特别圆润膨皮,长得……没这般妖孽啊。
嗯,不可能。我信心满满,认为他只是个知道实情的关系人。
他木着脸,似乎想将我的脑袋看出一个陨石坑般的大洞,结果没法,於是恨恨地开口:「九十九朵。」
我理所当然「蛤」了一声。
「我送给你的毕业花束,估计你也没算。」
他什麽意思?以为我被唬大的是吧?随口几句就想搬什麽驴年马月的破事说嘴。
我投以怀疑的眼神,「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随口说说的。」
大概是我不屑相信的表情太显摆,他又说:「那束花总共一万块,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正好碰上台风,产量少所以特别贵,最後我发现它被装饰在警卫室门口,是校工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我实在不愿相信,不过我确实是把花丢进垃圾桶了,而且还选了个偏僻不起眼的,一个真的除了校工,很少学生会扔的垃圾桶,你不知道那时我还想这垃圾桶空间特别大,大到足以塞下他那九十九朵玫瑰呀……
我乾笑了几声,心中直呼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啊!他整个人打掉重练整形了是吧?
我也木着脸,打算先问问:「毕业後你去了一趟韩国吗?」
他冷冷地说:「对你而言我就是一个笑话是吧?」
唉,不是的,你就一撞伤我的陌生人突然跟我说你是高中时单恋我的学弟,要我如何相信如此巧合的事?如果我相信你了,那以後路上每个问我借钱的人都说是我远房亲戚,我也得相信他们了啊……
再说我不是把他当笑话,我是内疚呀内疚。
也许我不是经常想起他,但每当我想起来,就觉得那时候无论是对巧克力、对花、还是对他都可以处理得更好一点。比如在他送巧克力时说我不爱吃甜的,送花时说我过敏,比如说我看了他的卡片,便有藉口可以回信给他,随口诌个假男朋友都好,偏偏我那时年少不懂事,用了所有最糟糕的方法,难怪他现在看起来一副秋後算帐,怒腾腾的模样。
表情上来说,他就是冷,冷得让我更愧疚,害我也提不起勇气用话当年的口气好好和他叙旧,开导开导他。
他现在威力全开啊。
总之我觉得解释起来非常麻烦,也不知从何解释,就闭嘴了,静观其变。
结果他的态度比我更壁上观,一劲沉默,我觉得这样不好看,如果楼管随时冒出来,我可能会被开罚单,於是拉出架子,搬起一个29寸的行李箱,假装介绍──这种事我在朋友来和我聊天时做过不少次,熟练。
我正要打开行李箱,他忽然一掌压住,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妈呀,好近。
我吓得往後弹,他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言情一点的说法是禁锢我的藕腕,可惜我的皮肤有点黑,腕围也不是特别细,藕不起来。
他用极具压迫感的姿势逼近我,「你不要真以为我会一辈子跟在你屁股後头跑,你有没有男朋友与我无关,不需要让人转告我,你不想上我的游泳课也无所谓,用不着托别人来让我退钱。」
我猜他这些话背後的意思是要我不要自作多情,以为他还喜欢我……问题是我没有啊,我今天才知道他是那个学弟,我甚至无法肯定他没有整型。
而且他说的话和我听到的不太一样,不是他退我的学费吗?飞仙的嘴脸闪过脑海,我大概懂了。
原来不是飞仙躲不开妖孽魔掌,是飞仙试图用金箍箍住他,飞仙的情操可比如来来着。
她实在没有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阻止我和孟长鸣见面,我也不是顶想见他的,只是不管到哪都会撞见,有点倒楣而已。
我找不到和他解释的理由,他一副不想跟我扯上关系的模样,所以我想就让误会继续误会好了,虽然没有一笑泯恩仇的事态发展,至少他发完脾气会离开吧。
我就语重心长说我知道了,我不会那麽想,要他也别想太多。
吵架这事,一方先示弱,另一方也闹不起来,自然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端看其中一方忍不忍得住而已,正巧我一服务业人员,我们的最高宗旨是就算客人又打又骂,都说请,谢谢,对不起──所以我忍得。
他毫无预警重重甩开我的手,厌恶地瞪我,大约一分钟之久才离开。
那一眼大抵是控诉我有多虚伪假面,毫无诚意,如果他是客人绝对不会跟我买行李箱,反而会去客诉……
不过他总归走了,我松了口气,默默把行李箱放回架上,偏偏眼睛和心都有那麽点酸。
他应该不会真的客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