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孤儿,也是个杀人无数沾满许多人鲜血的杀手,活在这世上无非就是个痛苦,但活着就是要活,所以我只能用不被他人所杀的生存方式活下去。
虽然我的一生都是为了活着而杀人,相对也没有人能杀得了我,但现在的我,死了。
在我的面前有一座桥,在我杀人无数的生涯里不是没看过电视上演的戏剧,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奈何桥,而在我眼前的那个老太婆应该就是孟婆,她看起来很慈祥,我缓缓上前,看着孟婆端了一碗汤给我,笑笑的说『快喝吧,喝完後过完奈何桥上一世的所有种种将与你下一世毫无关联,投胎後的你将会获得全新的人生』
听到孟婆对我所说的话,我接过汤後没有马上喝下去只是冷淡的说「要我喝可以,我只想赌一次」
孟婆听了我冷淡的话语非但没有不耐烦得叫我喝下去,仍是笑笑的回应「你想赌什麽」
此时的我没有回应孟婆继续冷淡说下去,原本杀气重的眼神渐退换上悲伤…
「死之前的我是个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孤儿,之後则是杀人无数沾满许多人鲜血的无情杀手,我以为我的一生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但活着就是要活,所以我不断地接任务杀人,就在我疯狂的杀人过程中也无意看到了他,也从看到的第一眼就对他着迷了,但着迷了又能怎样..呵..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不被社会接受的人渣,靠着杀人而赚钱,靠着杀人而活,活得没尊严,也没有明天..」
孟婆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想要打断我,我也不让她有任何机会打断,悲伤的眼神代表了我内心的痛苦..
「我从不奢求能拥有他的爱,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他的身後某个阴暗的角落默默注视着他,看到他开心,我就开心,看他难过,我就难过..」说到这里我喉咙哽咽起来,语气顿了一下,没多久又自说了下去。
「当我知道他得了疾病引发眼盲为他担心不己的同时,在他身边结婚多年的妻子竟然要狠心的离他而去,呵..我是想陪在他身边都不能,那个女人却是要走,我知道之後非常的愤恨,之後我就把要离她而去的妻子杀了,当我双手沾满了他妻子的鲜血那时,我竟然在大笑,哈哈哈…原来我以着迷到杀了他的妻子时竟会有种复仇的快感,像是我才是他的爱人,而他妻子才是我们之间的第三人..」
随着回忆肆虐而来,我越说越痛苦,但痛苦的我却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曾疯狂杀了无数的人,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的疯狂,之前是为了工作而疯,不疯的话是一旦睡了就会被恶梦连连惊醒,每次惊醒那时,我都会想,活着好痛苦..我也想要有一个好的人生…不要每天一睁开眼就要杀人…但为了他我可以在工作以外的时候疯,就算要我再多杀几个对他不好的人我都愿意,然後我踏出了不敢踏出的一步,我跑去找他,当看到他身边有一个照顾他的佣人,我趁他不在时拿钱给那个佣人想打发他走,没想到那个佣人不从,还狠毒的说想看主人死,因为主人有说谁在他身边对他好,他就把遗产过户给那个人,我所知道的他是个生意人,所以有不少笔钱是一定,但我不屑那些钱,我只希望能陪在他身边,但这个佣人却只想要钱,而当佣人知道我的计谋时,立即就说,要去跟主人讲我要打发他走的事,毕竟我是个杀手,在佣人还没来得急告诉他之前就杀了他,杀了他之後,我还把这佣人的身体拿去喂狗狗吃得非常开心,而我也残酷笑得开心」当我说到这里时浮上残酷的笑容,彷佛仍在那件事当中。
之後我就自己进门找他,跟他说我是新来照顾你的仆人,我只看到当他听到我说的这段话时淡淡的笑着,且用他已经看不到的死然眼眸像是望着我说。
『是吗你是新来照顾我的佣人阿,之前的阿成不做了吗,呵呵,没关系,我知道照顾有眼盲的我是件累人差事呢』
我听到他说自己有眼盲的时候表情很稀松平常,像是习惯了佣人离去的事,我想回他说不累,照顾你是我的荣幸,还没说出口他就抢先问了我。
『既然你是新来照顾我的佣人,那你的名字叫什麽呢』
我身体非常僵硬的回答「我..没有名字」是的,我没有名字,从一出生到当杀手的这段时间他只有代号,RED,因为沾满无数人的鲜血,血是红色,所以RED这代号真适合我..我苦涩的想。
而当看到眼前的他淡淡笑着望着我,虽然我知道此时的他根本看不到我,我却无声地流下了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滴泪,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的对话,他像是要纾压我的僵硬轻笑地说
『如果你没有名字的话,我可以帮你取吗?』
听到眼前的他要帮我这个孤儿取名字,而且不问我为何没名字的来由,这时的我眼泪即将溃堤,但为了不想让眼前的他担心却隐忍着想要痛哭的声音闷声地回应
「恩,谢谢你」虽是简洁的话,足以代表我内心的喜悦,随即我听到他笑着说。
『谢什麽,我才谢谢你肯来照顾我这个眼盲之人呢,呵呵』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你虹吗,我知道这个字有些女性化,不喜欢没关系』
听见他帮我取了名字时,我讶了一下,跟我代号的RED是同个意思吗..
「我喜欢,很喜欢...」我不想多加怀疑这名字的负面意思是什麽赶紧回答,怕没回答後的下一秒会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我也不想让他失望,他失望就会让我心痛..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呵呵』
听到他因为我接受他取的名字表情没有失望,说话的语气还有些愉悦,只要他喜欢就好,不管这名字的涵义是什麽,他喜欢就好,心里还想,会帮我取名字,就是对我的认同,我很开心。
『既然你有名字,那你就不要这麽拘谨了,我叫星,就是看着夜空时如果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那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哈哈,我开玩笑得』
我早就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麽,他叫星宸,也看到当他说出独一无二的我那时的他笑容是最真诚的,当初就是这个笑容让我着迷,现在也是这个笑容让我知道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没有了他就没有我,我希望永远跟他一起,所以我不打算说出我对他的感情,因为我怕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後会厌恶叫我离开,到时候的我一定会比现在更难受。
「主人你没有开玩笑,在我看来你真的是独一无二」虽然他有说他的名字,我仍不敢贸然直呼他名字,因为我只是照顾他的佣人,我只能在他身边看着他,不让他再次受到伤害。
『虹,以後叫我星就好了,主人这个称呼太生疏了,我帮你取名字无非就是想让你能照顾我久点,这也是我一点小私心,呵呵』
听到他说我可以直呼他的名字,我开心不己随即用极微小的声调反诵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叫星宸,而我竟然可以叫他单字星,还说想让我照顾他久点,我还以为想着希望永远跟他一起是个不可能的愿望,没想到竟成真,他还说这是他一点小私心,够了,这点私心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我以後做梦也许不会再噩梦连连,因为我有了星,他是我用我全部的生命也要照顾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在之後的一个月,我推掉了很多任务,我对每天睁开眼就要杀人的生活厌烦了,索性我跟组织说我不想再接任务,我想做回正常的人,想过正常人的生活,组织不肯放我走,只说让我休息一阵子最多半年,半年後就要接任务,不接的话就等着办,我当然知道组织说的话是什麽意思,我只是冷淡的应声,不做任何回答。
在这所谓休息的一个月里,我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的起居,都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不让他有任何差池,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倚靠在床边不发一语,看起来很怪,因为平时的他都会淡笑得与我聊天,而我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床前听他说着,这样就好,我很满足。
但他现在的不发一语让我紧张起来,我的语气也略带紧张的问
「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想起在这一个月里我有问过他有没有去看医生,说不定眼睛可以如愿治好,他只是淡淡回我,『治得好,治不好有差吗』之後又轻描淡写的说『我有看过医生,医生说这是遗传性疾病引发的眼盲,机率是千万分之一,所以遇到了这种机率就是一辈子治不好,因为这种病得引起原因很多,我想原因是我之前开公司时常要去应酬每天都忙到早上,没睡多久又继续上班,导致这种遗传性疾病更有机率引发』
我看到当时说这段话的他像是在叙述别人的病情,而不是他自己的病情,我听了很心酸,恨不得是我有这种遗传性疾病而不是他..这样他的人生就会更好走..我没差,反正我本来就没资格活在这世上。
现在的他仍然用往常般淡笑地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当下听到的我很着急地叫他赶紧躺好,以躺好的他继续淡笑地对我说
『虹,你好像我的妻子,之前我虽有了疾病,但眼睛仍没全盲很累时也是像今天这样的一发不语,那时苓..就是我的妻子,她也是很着急得叫我躺好….还叫我不要太累…』
我看到躺在床上的他说到妻子的时候,我发现他以流出了泪来..而他的泪就像血的颜色一滴一滴的滑下他脸颊两侧..
这般惊悚的场面我没有惊讶,杀人如麻的我早已看惯血的颜色,但现在看到却感到无比心痛…心痛是我无法替他分担泪水..没惊讶的原因则是早在知道他的眼盲治不好的後几天,他以到医生在确认一次,结果就是他说的一样..
然而医生还有跟我说,因为疾病引发的眼盲将会导致他的泪腺被堵塞住,现在只要他一稍微难过流出的泪水就会像血的颜色一样..这是医生私下说得,还说不能让他知道,所以他本人则是自始自终不知道他的泪其实是血色的,我也不讲,因为不舍,不想让他更难过。
只是看到他所留下的泪是那个狠心离他而去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时,我除了心痛还多出了一些不该多出的奢望,那就是就算一滴也好,能不能为我流出一滴属於我的泪..
奢望毕竟是奢望,再多求只会显得可悲。
又过了一个月,他又倚靠在床边不发一语,这时的我知道了他这样只是他有点累了就站在他面前静静的看着他守护着他,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时间,他开口,这时的他没有用他往常的淡笑说着,而是没有表情的说着,这个情形我没有看过,也心急了不敢吭声,更不敢惊动他任由他说下去。
『虹,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的面貌是能让我看一次就记住』
听到这里的我听不懂她说的话,静静的让他继续说下去,只是他这次说的时候,他竟温柔的笑了,这是我照顾他到现在第一次展现温柔的笑,看到这个笑容的我内心很痛苦,为什麽他这个笑容不是对我..
痛苦之余我还是很有耐心地听着。
『说也奇怪,在我脑海中就有这麽一个人竟让我看了一眼就深深记住他的面貌,很神奇吧,我其实就算在熟,看到他们的脸总是不深刻,总是少了什麽,但看到那个人,虽是素未谋面过,我却可以深深记住他的面貌,只是..我还能再看到他吗..』
我耐心地听到後面,听到他说的话,顿时在我脑海里以在想能让他看了一眼就深深记住面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而他说到後面时也沉默下来不再说下去,这时的我仍不吭声,应该是说没法吭声,因为我不是他的谁,只是照顾他的佣人..只有自以为他是我最爱的人..我自嘲地想。
但我还是浮出了一个疯狂念头,就是要是我知道他是谁的话,我就要杀了他,杀了他..
『虹,你知道为何我要帮你取这个字吗』
当我在想着要杀了那个人的同时,我听到他淡淡地对我说,我愣了一秒,立即回答
「不知道…」就算答案是不好,还是想知道,我如此想着
『其实这个字不坏,你也知道我眼盲了,所以看不到光明,在我还没全盲时,我最喜欢下雨後的时光,因为有机率可以看到雨後的彩虹,那样的彩虹曾让我惊艳,因为彩虹是由不同颜色组成,如果看到七道彩虹就等於看到人生中最美好的景色,就像人的一生也有不同的际遇,好与坏一念之间,看自己如何选择,取这个字给你是希望你能美好的道路前进,希望你能抛开过去的阴霾,展开新的人生』
在他说到展开新的人生时,我眼眶再次泛红,从照顾他後,不知泛红多少次..原来他帮我取的字背後的意义是如此的强大..不管他说这些话的重要涵意是什麽,我只知道老天爷原来没有抛弃我,他赐给了我最闪耀的星,照亮着我以後新的人生。
隔了一天,我才发现老天爷其实没有眷顾我,祂彻彻底底把我抛弃..因为在我心中的那颗闪耀的星以从睡梦中静悄悄地带走了..
而我的心在他的睡梦中也一并地带走了…
这时孟婆听完了我的回忆後淡淡地说「你想赌什麽」
我依然冷淡回应「我想赌一世」
孟婆疑惑的反问「你要赌一世什麽」
我语气坚定地说「我要赌一世他爱上我」
之後我听到孟婆说「就这样吗,」
我语气更加坚定地说「我知道要赌就要付出代价,所以我只要赌一世就好,只求你不要消除我这世对他的记忆,如果他能爱上我的话,之後的每世我都愿意像这一世般只守在他的身後注视着他,他开心,我就开心,他难过,我就难过,永不出现在他面前」
孟婆听完我的代价反问着我如果他在下一世没爱上你,你要怎麽做。
我听了孟婆问的话後幽幽笑着回应「如果他在下一世没爱上我,那我就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毕竟这世的我已经造了太多孽,杀了太多人,该还得还是得还」
孟婆听到我这般说着只觉得我很傻,赌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因为赌下一世都会直接舍弃往後的每一世的轮回,不论是哪样的结果都令人沉重
这时我听到孟婆开口说,「我不能够给你完整的记忆,我还是要消除你一段记忆,你要消除哪段」
我沉默一会,内心沉重地道出「我要消除当我知道他眼盲後到照顾他那段时间,连同最後他在睡梦里连我的心一并带走的记忆,但求你不要消除他帮我取的那个字,我希望我的下一世能记起他对我说的这句字的意义,我要带着他给我的字一同活着..」
孟婆非常认真问我
「你确定,这段记忆对你来说是最深刻的记忆不是吗,你那时还跟他说了第一次对话,你真舍得消除,还有你不要消除他帮你取得那个字,这样的话,你之後只会记得这个字意义深大,但你却不能记起取字给你的人是他,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露出了死前从没笑过的笑容回答孟婆的话
「就是深刻才要消除不是吗」
单单这一句以包含了一切,因为深刻,所以会记起更多,更加痛苦,倒不如重新开始
孟婆点了头换上刚帮我乘上的汤汁并说,「这是消除你刚刚说要消除记忆的孟婆汤,喝完後赶紧去投胎吧,希望你能赌到你要的那个结果」最後这一句孟婆意喻言深
而这新的汤汁看起来跟刚刚那碗不太一样,整碗红色,呵,连轮回前都要见红吗,代号RED,取的字虹,看到他流下的泪也是红,想想我这一生处处见红,我自嘲地想。
虽是这样,他笑了笑喝下了孟婆给的孟婆汤,正走向奈何桥上苦涩地想,
等过了桥後就是投胎,我最闪耀的星,我希望你能爱上我,一世就好…求你了
当我苦涩想且过桥的那时,在我身後等投胎的某一个人正为我刚倾诉的回忆心疼着,只是他哭不出来,只能用深沉的眼神盯着我的身影,直到我离开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