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皓……」我的手指,轻轻的拂上了他的脸庞。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脸颊。
双眼些许湿润,语气些许颤抖,当嘴中的一口气灌下去时,我在他的嘴里轻轻的低喃。
有情,真的很难做事,怪不得瑾夫人把嗜血调教成无情的人,才不会儿女情长的踌躇。
有情,真的很痛苦,那酸甜苦辣的滋味,让人又爱又恨的感情,折磨的痛不欲生。
长时间的相处,只要是人定然会生情。
我是人,我是千寻岚,我也是嗜血,但我并不冷,因为终究,我也是有情的人……
「别怕……」一阵沉吟的低语传进了我的口中,声音沙哑,具有磁性。
一句别怕,彻底定了我的心神。
别怕,我在。
别怕,我还活着。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桃花眸微微睁开,眼神分外朦胧不清,但眼底,却是涌着淡淡的笑意。
他在笑,他想要安定我的焦虑。
他在笑,他想证明自己的存在。
此时此刻,那个笑容不再使我生气,不再使我郁闷,反而,我希望他永远能这样对我笑,因为他的笑,让我心安。
一只手,轻轻地按住我的後脑。我们的唇本就靠得很近,被他这麽轻微的一使力,就这样自然的贴了上去。
我再次分神。明明刚刚就在帮他做人工呼吸,我都没有其他的想法、丝毫的感觉,为什麽被他这麽一主动,我就如此的无力失神?
两人的唇瓣,就只有轻轻的密合,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这样静静地服贴着。
他的唇,给了我镇定,将我前刻紧绷的情绪,就此彻底崩塌,全然瓦解。
对外的喧嚣,彷佛化成一片的宁静。
时间如停止,在此刻不再多移一步。
我垂眸看向再次闭眸的他,竟是留恋此刻的安宁。
劳累、疲惫涌上心头,此时,我完全松懈了下来。
你活着……就好了……
一只手,有力的拎起我的身子,紧接着,我落入了一个怀抱里。我茫然抬头,是冷面的冬泽。
耳边,传来冷琼与围观众人询问当时状况的声音。
闻了,她急急忙忙的检查了流皓,而後将他扶起,让他的一只手搀上了她的肩膀。
「我顾流皓,你快带千寻岚回去吧。」一旁,是冷琼向冬泽急切的叮咛。
冬泽冷哼,其实也不用冷琼讲,冬泽也会带我走的,他可是我的暗卫啊……
他抱着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现场。
一路上,他沉闷不语。我将自己的脸面向他的胸膛,有意躲避他的愤怒。
我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定是十分的不好看。
因为我和流皓有意的联手,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把冷琼丢给了他。
我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摆布他。
因为我和墨流皓惹出了麻烦,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他最讨厌被别人关注,被别人说长道短。
原本想说在伊人一方安分点,就能避免登上明天娱乐圈的头条,可是刚刚这麽一闹,我想,是逃也逃不掉的。
当然,刚刚冬泽与冷琼的出场,注定会让这桩故事变得更加曲折离奇,复杂不堪,4P之类的谣言,将不可避免的被大作文章。
好累,我不想再去想以後会发生什麽歪事了。
不觉,我们回到了永乐大厦。
绮兰早已回房睡觉,离轩继续挑灯夜战的赶报告,而炎羲还在学校晚自习。
他替我在浴缸放了热水,尔後将我放下,「自己洗澡,小心感冒。」他撂下话後生气地走出浴室,顺带用力的关起门。
我低声苦笑。冬泽也真是的,脾气可比我这个冬月嗜血还要更大呢!可是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些什麽。
褪下湿漉漉的衣服後,我抬腿进入刚刚冬泽为我放水的浴缸里。
水气氤氲,诱得让人想要投入它的怀里。冬泽虽然刚刚如此的气急败坏,还是将水温控制的恰到好处,不烫也不凉。
我闭上眼,从头到脚、全身浸入了水中,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唔……人间的享受啊……
双手趴在浴缸旁,撑起了自己的双颊,脑海里,却是异常的平静,就这样静静地发呆。
轻轻抚上双唇,还有他刚刚遗留的余温。
吻,刚刚与流皓的吻……
他都快死了,为什麽还要吻我?好玩吗?
原本想报报仇,到最後却把自己累个半死。
自作孽啊……不可活……
「阿嚏!」一个喷嚏打散了我的思绪,门外,立刻传来冬泽火爆的声音。
「出来!你想着凉吗?」
我无辜的摸摸鼻子,左顾右盼,两个字,糟糕!
「咳咳……泽泽,我的衣服……」我尴尬的回答,门外顿时无语。
他刚刚千急万急,千思万虑,就是独独忘了叫我把替换的衣服带入浴室里。
「你……我……我叫大家不要出房间,你就裹着浴巾出来回房间换衣服!」他烦躁的命令完,就准备开启大门。
「等等!」我又焦急地大喊,「我的浴巾在房间里!」
外头与里头,是一阵的寂静,不,应该说是死寂。
「我去替你拿来,你等着。」半晌,才传来他闷闷的声响。
「我的浴巾应该在床上。」上次请绮兰帮我洗浴巾,估计她连同洗好的衣物都叠好放在我的床舖上。
「哦。」
叫冬泽去我的房间已是他的极限,他可是个很君子的孩子,呃……与其说君子,倒不如说他是个很别扭的孩子,何况如今是要翻我的衣服……虽然我也很冏,毕竟洗好的衣服里头肯定有我的私人内衣裤……
浴门半开,我倒是没存什麽心思,只是想赶快裹好浴巾回房着衣。只见门外伸进一只拿着浴巾的手,却不知怎麽的微微颤抖,见状,让我莫名的想笑,好奇心与坏意随之滋长,一时间反倒不急着接过,而是想袖手旁观。
手臂悬在那里久矣,却未见我来取物,他不耐烦低唤了声,「喂!」
「给浴巾就给浴巾,干嘛发抖?」我强忍住笑声。
他的手臂爆出青筋,「快点拿去!」
我心中笑着,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边心不在焉地伸出手朝浴巾攫去,「呐!给我!」
我却没意识到自己与他手臂的距离,这麽一伸,竟是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肘。此时,我的手上爬满了温热的水珠,而他的肌肤相较之下则是温度微凉,相触刹那,我登时一个颤栗,同时也清楚地感觉到他肘上的肌肉瞬间紧绷,灼热了起来。
他些许慌乱,迅速的抽手,关上浴门。
我有些傻眼地瞪着门。冬泽的反应未免也大了吧……
回到房间将衣服穿齐,并习惯性的将洗好的衣服收好。当我忙完时,餐厅里只剩冬泽在吃泡面。
「咦?你在吃宵夜?」我疑惑问道。
「嗯。」他低头继续吃。
「刚刚不是有去米兰广场吗?」
「为什麽我一定要在那里吃?」
「唔……」我撇撇嘴,「那你刚刚跟冷琼……」
话还未说完,他的眼神已异常的冰冷,「你要是再跟你的朋友算计我,我就揍你们。」
「……」他那麽生气,我也就不敢问下去他跟冷琼相处的怎麽样,「对不起嘛……」
他冷哼了一声,刚好面也吃完了,便将碗筷拿去洗碗槽准备清洗,「快去睡觉!」
「哦……」我摸摸鼻子,转身走人。
「以後,不许再乱吻其他男人。」在我的身後,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把我从米兰广场抱回来时,一直臭脸就是在气这个啊……
「那是非常状况啊……以後不会这样了!」我回头,向他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他「嗯」了一声,算是原谅我了。
今夜梦里,我又与那名男孩相见。
正是夏日炎炎,日正当头,幸得於竹林之下踱步而行。
昨晚风骤起雨,落得竹林间的小路些许泥泞不堪,不过,我们仍旧步行其上。
四周无风,但耳边却是少不了竹与竹之间所拍打的声响。
漫香竹味,怡然自得,所谓乡间情趣,便是如此。
我背着一个竹篓缓缓而行,而他,则背着两篓,胸前一篓,背後又有一篓的走在我身旁。
「奕棠姐姐。」他的语气些许担忧,「会不会太重?还是让奕炎来背吧。」
我摇摇头,向他轻笑,「不了,你都背了两篓了。」
还不等我讲完话,他立刻一把取走了我身後的竹篓,「姐姐身体最近微恙,还是由奕炎来吧!」
我有些无奈。在我的记忆中,我这个身体的主人,朵奕棠,身体好像似乎都没有好过吧……正欲开口反驳,却被高大的他给按住了头,「莫固执。今天在山上可摘取了好多草药呢,回去後替姐姐熬熬煎煎,相信姐姐的身体必定能早日康复。」他执起了胸前那篓篓子里的一株药材,在鼻前轻轻嗅着。
他虽是天性烂漫可爱,却也成熟懂事不已。
突然,在鼻前出现了一撮药草,身旁,传来他的声音,「这株可真香呢,姐姐也来嗅嗅吧。」
不自觉的伸出手,一把捏上了他的颊,「呵……小淘气,那药草可得收好,回去晒乾後可拿去市集上卖个好价钱。」
「不,这药草可是要给姐姐的!」他有些着急的将那株药草抱在胸前细妥地保护,好似深怕稍微个不留神,那药草就会被我拿去市集上卖掉似的。
「下个月是奕炎的诞辰,难道你不想买些什麽市集上的礼物吗?」我蹙眉轻笑着,向他说出诱人的条件。
「我才不稀罕那些俗物。」他停下了脚步,不开心的看着我,「那些东西,能比得上姐姐吗?」
「奕炎……」
「奕炎这一生不求什麽,只愿姐姐的身体健康,并能与姐姐永远在一起。」他有些霸道地说。
「傻弟弟,总有一天你会娶个媳妇,说不定媳妇儿会吃醋呢。」我摇头笑着。
「这……」他的语气里些许懊恼,像是在思考些什麽,忽地,他却是扬声大笑了起来,「哈哈,这还不简单,就由我来娶姐姐吧!姐姐总不会吃自己的醋吧?」
我听得险些跌倒,「喂……」
「哈哈,就这麽说定罗!姐姐是我奕炎的媳妇,姐姐是我奕炎最美的媳妇。」他的笑声逐渐变小,我也知道,我正在逐渐苏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