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前不是说要暗中调查吗？」露西相当不解，还特地乔装成旅人进入海洛伊丝，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没错，按原计划，我们的调查要尽量低调，但对方是王室之人，眼线极多，大致能掌握我们的行踪，因此，我们也得和他明着来一次。」艾尔莎盘算着，对上格雷也正思忖的眼。「观察一下就行了，没问题吧？格雷？」
「我可以，但茱比亚别去。」
「为什麽？茱比亚要和格雷大人在一起！」
「你、你需要休息啊……」拉住攀在颈间的纤手，格雷压低了声音，轻柔劝导。「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不会有事。」
茱比亚依旧不肯罢休，鼓起双颊反驳道。「格雷大人明明说过王宫里很危险，茱比亚怎麽放心让你只身涉险！」
「就是危险才不让你去。」
「茱比亚一定要去！偷偷跟着也要去！」
「别闹！」
难得看到茱比亚对格雷怒气腾腾，露西连忙劝架。「你们都冷静一点啊，喝口茶，有话好好说。」
「茱比亚，格雷是为了你好。」艾尔莎漾着微笑，眼底的关心真切而温暖，语调也平缓柔和。「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体负荷太大，会落下病根的。」
连她都发话了，茱比亚尚且不敢造次，失落地垂下头，耸拉着肩。「茱比亚很不安……看着格雷大人一个人执行任务，茱比亚也无法好好休息呀。」
「格雷那麽强，你就放心吧？」
「但是……我们都忘了一个重点？」杰拉尔的指尖在桌上轻敲，发出「叩叩」的声响。「格雷和茱比亚在可妮莉亚面前扮演的是『夫妻』的角色，她邀请共进晚餐的人，势必是两位，若茱比亚突然不能出席，不是很奇怪吗？恐怕她会更加提防，这样就无法观察出什麽了。」
「对耶……」此番话突破了盲点，露西来回觑着格雷与茱比亚二人。「丈夫抛下了妻子，独自赴约单身公主的晚餐，怎麽想都怪怪的。」
「……格雷。」艾尔莎叹了口气，话语中满含歉意。「带着茱比亚去吧，但一切以安全为重，若是有什麽突发状况，直接中止任务，不用顾虑我们。」
「不然，也带着杰米尼去吧？」露西拿出双子座的钥匙，提议道。「他们可以藏在茱比亚的袍子里，关键时刻还能变成我，召唤其他星灵。」
「好，露西，再拜托你了。」
瞄了眼面色仍然凝重十分的蓝发女孩，格雷无可奈何地抹抹脸，低声颔首。「那就这样吧。」
驻足於饭店的天台上，格雷一边任由喧嚣的热风拂过发际，一边整理自己纷乱的心情。
听见身後传来的脚步声，他机警地一回头，与带有命纹的男人对上眼。「啊，是你。」
将他状似无所谓却又隐隐失落的模样看在眼底，杰拉尔微微一笑。「艾尔莎和露西在帮茱比亚梳妆打扮，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我又没有问。」格雷别过头。
「是，你没有问，只是我想说而已。」杰拉尔也靠上雕花甚美的围栏，望向远处的风景，以免他过於尴尬而发难。「艾尔莎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呢。」
「改变？什麽改变啊……」
「你很明了你自己的改变，旁人如我们看在眼里，也都十分清楚，尤其扮演『夫妻』角色的时候，那并不是单纯的演技，不是吗？」杰拉尔偏着头，笑看他窘迫地目光游移。「但你还没有对茱比亚说明白吧？你的心情如果不说，她可能不会发现唷，毕竟当局者迷。」
格雷摸摸鼻头，心里也非常看不起踌躇未果的自己，不过嘴上犹不饶人。「你不也没和艾尔莎说清楚吗？」
杰拉尔一怔，摇头苦笑不已。「没想到连你也挖苦我。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不同吧？」
「……抱歉。」
「不用道歉，我也只是想和你说，人生并没有你想的那般漫长，很多时候，在你仍满怀希望，仍看望未来的时候，命运已经把你能走的路全数截断了。」唇边的笑意温柔又苦涩，眼里却因想起了那人，而盈满了眷恋。「在来得及的时间内，为自己勇敢一次吧。」
格雷看着他犹如大哥哥般的开导，不免一声嗤笑——但并非恶意。「没想到会由你来说这些话啊。」
「哦，本来是艾尔莎想跟你谈谈，可是她在忙，就让我来说几句话。」
「嗯……我好像让你们很操心啊。」
「你和茱比亚都是妖精尾巴的夥伴，为何不操心？就连我和梅尔蒂……也希望能看到一个好结局。」
「我、我其实有在努力，但很多时候……不太适合。」想起次次被打扰的独处时刻，话到嘴边又要硬吞下去，他都快要噎死了。格雷烦躁地抓乱了後脑杓的乱发。「而且来到斯图尔特後必须认真执行任务，我想……也许没有时间了。」
杰拉尔闻言眨了眨眼。「你是觉得任务中不能谈儿女私情吗？我认为执行任务和你对茱比亚表白是两回事，并不冲突呀。」
「是、是吗……」
「还是你想来一场郑重的仪式？」
「不，我只是要说一句话啊！」
「那你可以抓紧任务的间隙，只有你们两人的时候，把话说清楚吧。」
任务的间隙……现在不就是了吗？前往王宫赴约的路上，格雷沉着脸深思，余光瞥向紧紧跟随於身畔的蓝发女孩，耳根又可疑地通红。
不过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杰米尼还坐在女孩的兜帽里，实在令他难以开口。
「格雷大人……」伸出手轻轻揪住他的衣摆，茱比亚停下脚步，惶恐地耸拉着纤肩。「你、你还在生气吗？茱比亚不是故意要唱反调，只是……」
「我知道，我没有在生气，你别哭。」
「茱比亚没哭，刚化好的妆会花掉，所以茱比亚没哭。」
隐忍泪水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格雷轻抚她憋红的小脸，微叹。「你是自由的个体，并不是由我支配的傀儡，你想做什麽、想去哪里，当然以你的意愿为先，我不该干涉你。我只是……担心保护不了你。」
「可是，茱比亚可以保护自己。」眨着泪眼，茱比亚吸了吸鼻子，软软地嗫嚅道。「也会努力帮上格雷大人的忙。」
「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波琉西卡婆婆的那番话只有他和温蒂、夏露露听到，伤患本人以为痊癒了就好，却不知後患。
他无法阻止她在魔导之路上的前进，也不愿告诉她残忍的事实，仅冀望可以用尽全力好好保护她。
「格雷大人……茱比亚也是这麽想的呀。」
女孩诚恳且真切的情意完完整整地交付予他，他几乎要沉溺在那柔情万般的眼底，剩下心口的悸动提醒着，时光的流逝。「我知道。」格雷稍显忸怩地牵住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接着稍稍别过脸掩饰羞赧的情绪，心里则开始盘算该如何在这所谓的「任务间隙」中，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们沿着「娥丁的眼泪」往王宫走去，茱比亚乖乖地任由他牵着，使得他的决心越发坚定。
终於来到王宫前，格雷蓄满了勇气，定声呼唤。「茱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