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李陌出来了，如黑曜石般的双瞳盯着她，扬起诡谲的笑容。
刘夕潭立刻别开眼：「走了啦。」
离去前，她不忘狠狠瞪一下「热心」的仆从，以示感激。
李陌显得很愉快，和她谈着琐碎之事，刘夕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一边想，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待到羞耻感褪下，刘夕潭才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的仆从怎麽会知道我是女子？」
李陌偏头一个灿笑，「怎麽会不知道？」语气如此戏谑，犹如与垂髫小儿嬉戏般。在刘夕潭眼中，十足十的欠揍。
「你以为我不会生气？」挑眉加上狠瞪，她倒是把山中流寇的神韵完整的移植到那粉嫩的脸上，但李陌的脸上仍挂着笑。
「我知道你会啊，就像猫一样。」
「李陌！」刘夕潭总觉得，她被李陌吃得死死的。
身旁人却就这麽安静了下来，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男人健步如飞的过来：「主公！」嘹亮的嗓音带着尊敬，他一身戎装，眉眼间满是蓬勃的风采，年约二十岁上下。腰间挂着一把剑，剑柄与剑身间有个饰物，通体金黄，形似猛虎，背脊上却突兀的有双雪白翅膀。
刘夕潭毫不迟疑的皱起眉。
男子兴冲冲的过来问候李陌，後者则是露出微笑。双方寒暄了几句，男子才问：「主公身旁的是哪位？属下怎的从未见过？」
「他名为刘夕潭，是我的旧识。」李陌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肩，自然得好像他们真是多年知交般。
「啊！原来是主公的友人，失敬，失敬。我的名字叫做程昱。」他露出一口白牙，伸出手，眼眸里满是诚挚。
「你好。」刘夕潭有点僵硬，也伸手，和程昱握了一下手。她努力的克制自己想擦手的欲望。
此时，身旁的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诶？」程昱不明白笑点在哪，只能看着李陌偏过头，努力忍笑。
「你……你剑柄上的纹饰很是特别呢。」刘夕潭转移话题：「就像是四大凶兽中的穷奇。」
程昱点点头：「没错，这把剑是主公赏的。除我之外，主公把混沌赏了郭嘉；檮杌给荀彧；荀攸则得到饕餮。」
「这是比喻你们是比神兽更厉害的四大凶兽吗？」刘夕潭很无言，属下是四凶兽，那领头的李陌又是什麽？
程昱反倒显得很开心：「是的，夕潭大人！」
费了一番功夫，刘夕潭总算进到兵营。
士兵们如常的操练，每张面孔透出的坚毅、每双手上的茧皮，都是李陌一天一天严格训练出来的成果。
看过步兵、骑兵、侦察兵，在往弓兵营的黄土路上，刘夕潭提出了一个怪诞的想法：训练水师。
「你想想看，陆地北方南方都有，可是北方的河或湖在秋冬时结冰，甚至连春季都还未融化，从来没有人想要训练水军。将来南征，我们势必要面对训练精良的水师，这无疑是致命的弱点。」
李陌想了想，正要开口，程昱就急躁的回答：「夕潭大人，我们是要北征袁绍啦！」
刘夕潭瞬间冷了一张脸：「我说将来！」
气氛瞬间变了调，李陌也开口道：「程昱，你既称呼人家为大人，就要有相当程度的尊重。而且我也在场，你说话前应当经过我的允许。」他的语气一向温和，温和得听不出情绪，只能就他说的话来推敲。
「抱歉，是我过於莽撞。」程昱立刻道歉，此後直至巡视结束，都未曾出声。倒是个从善如流的乖孩子呢，刘夕潭暗想。
弓兵营里，练习射箭的人很多，但是素质却明显的差了些。甚至有人直接坐在沙地上聊天，也不怕长官发现。这全是因为负责的人是郭嘉。
「参见主公。」郭嘉本是待在凉亭里，斜卧於草蓆上，远远的看见李陌，便整了整衣衫，想起身行礼。李陌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的身子不好，就别勉强了。」郭嘉并没有听从，仍是行了礼，「属下的身体虽虚，但只是行礼而已，也还堪得住。」李陌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麽。
刘夕潭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郭嘉身上。
李陌就坐在她身旁，也知道她一直做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举动。就一个男人来说，刘夕潭的身形过於娇小，肤色过於白皙，容貌更是过於女气，如果没有解释，旁人定会认为她是女子--虽然她本来就是。
「郭嘉，这位是我的旧识，名为刘夕潭。」
郭嘉盯着她好半响，突然凑近，直到被某人的手挡住。
「他是男人，因为家中只有他一个男丁，所以对他很小心慎重，几乎当他是女孩般养大。有没有解开你的疑问？」李陌解释。
因为郭嘉离刘夕潭越来越近，自我保护的潜意识让她不自觉的转而面对郭嘉，现在李陌又从刘夕潭背後伸出手挡住郭嘉，一旁的婢女、仆从及士兵看来，就像是刘夕潭被李陌抱住的样子。
浮想联翩。
郭嘉坐回原位：「十分抱歉。」明明郭嘉的语气很诚恳，刘夕潭却觉得他只是敷衍了事，郭嘉仍然对自己存疑。
刘夕潭笑笑：「无妨，常有人怀疑我的性别，我也习惯了。」她不再去偷瞄郭嘉，转向外面，看着士兵操练。
好死不死，几个士兵窃窃私语，一见她转过头，才慌忙作鸟兽散。
「李陌。」「嗯？」「我能去练一下射箭吗？」
虽然不明白她打的是什麽主意，李陌还是吩咐仆人拿把弓和一筒箭来。
刘夕潭站在射箭场，天蓝色的袖子挽起，露出雪白的手臂。她从容的拿起一支箭搭在弓上，把弓拉满，瞄准标靶。
已经两年没碰过弓了，奇的是那拉弓的感觉，还是如同当年那样。心头扬起一阵喜悦，刘夕潭的手松开了。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过，不偏不倚的插在标靶中心，虽然偏了一点，但刘夕潭已经很满意了。
她继续把剩下的箭射完，回到凉亭後，她问李陌：「我能不能每天来练箭？」
李陌看向郭嘉。
他耸耸肩：「刘兄要来便来吧，但是若有士兵看你这副模样，找你麻烦，我可是绝对不会替你出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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