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搁下碗,白哲摸着饱足的肚子,满足地叹息。
向晚坐在对桌细嚼慢咽,碗内还有半碗饭。
她看了眼桌上仅剩零星菜渣的五碟盘子,嘴角得意地悄悄掀起小小弧度。
自从母亲过世後,白哲已经很久没吃家常菜吃得如此过瘾,「晚晚你煮的菜真好吃。」
「煮久了就拿捏到诀窍了。」
「煮久了?」白哲坐直身子,「你很常煮饭啊?」
向晚像只小松鼠鼓着腮帮子,待把嘴里的饭菜吞下,她才不以为然地耸肩,说:「因为我妈妈工作繁忙,经常赶不及在晚餐前回家。」
「你爸呢?」
她平静叙述着一件事实,「在我国小三年级时跟妈妈离婚了。」
对面倏地静了一下,她忍不住停下动作,抬眸看向白哲。
白哲神色自如地执起筷子,夹最後一根花椰菜塞进嘴里,察觉到她炙热的视线,他望去,她心虚地低下头。
向晚早不介怀双亲离婚一事,只是担心白哲的反应,心情有些忐忑,因为她不希望被安慰或是被同情,那些话,她从小到大听得够多了。
没想到白哲只是跟她闲话家常,像条虫斜斜倚在椅背上,目光和语气透着散漫,以及不容易发现的认真。
「你爸跟你妈是个性不合所以离婚?」
「算是吧。」
向晚的父母总为了金钱和婆媳问题,没日没夜地争吵。
小时候她觉得爸爸很没担当,在奶奶面前保护不了忍气吞声挨骂的妈妈,可是长大後她开始想,家人跟另一半是不是如同左右手,都有无法舍弃的理由,所以最後是妈妈主动选择离开。
而往後退一步,妈妈看见一片海阔天空,那是在爸爸的世界里从没看过的。
妈妈老是感慨地这麽说。
「那离了好啊。」白哲懒懒地说。
向晚怔住,茫然地望着他。
白哲笑了一下,「你想想,如果你爸妈没离婚,要付出的成本是两个人的不快乐;如果你爸妈离婚,要付出的成本是一个人的不快乐。怎麽想,都是你爸妈离婚的成本最小吧?」
呆了几秒,向晚垂头笑出声。
是啊,与其让爸爸妈妈为了她而过得不快乐,不如让他们别顾虑自己而过得快乐。
白哲在变相安慰她,可不知怎地,这样直接的话语比隐晦的安慰更让她坦然接受。
墙边不远处的电话响起,向晚推开椅子跑去接电话。
白哲只手托腮,听见她一下一下地点头说:「好,我知道了……门窗记得锁……瓦斯记得关……妈妈你在公司也要记得吃饭跟好好休息喔……嗯,别担心,拜拜。」
向晚挂电话後,走回餐桌坐下。
白哲问:「阿姨今天不会回来吗?」
「嗯,说公司出状况,今晚要加班睡在公司,明天才能回来。」
她默默扒饭,在心底反覆说,自己一个人守着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没关系。
吃完饭,向晚起身将碗盘叠成一座小塔,准备拿进厨房流理台清洗。
白哲忽地长叹一声,「啊,肚子吃得太饱太撑,走不动了。」
向晚止住脚步,不解地看向他。
他挑眉坏坏一笑,「晚晚,你家有客房吧?晚上我就睡在你家了。」
「蛤?」向晚不敢置信地大叫,接着不满地瞪圆眼,「你家在隔壁,不过几步路而已,干麽赖在我家睡啊!」
「走不动了。」
「……我家仓库有推车,等会儿我推你回去。」
「不要!这样看起来多像伤残老人啊!」
「这麽几步路都走不了,难道不是伤残老人吗?」
「那你那破推车也不是轮椅啊!」
向晚和他说得额上青筋直跳。
见她快要爆发,白哲低低说了句:「独自守着空屋不寂寞吗?」
向晚的心莫名一紧,觉得他这话没来由地荒唐,下意识要反驳他。
「我一点都……」
「晚晚。」白哲盯着她,幽幽地开口,「有些事你可以去习惯,但不代表它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