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考试结果发表的这天，左秀芸以八十八分成绩名列全班最高，所有同学都拿回了自己的考试卷，除了我以外。
下课前，韩在宥经过我的座位时说：「佟夏日，等等跟我到办公室一趟。」神情看似无意，却只有我发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忧虑。
钟声响起，姜晓花回头，担心地唤，「夏日……」
给了她一记安抚的眼神，我起身随着韩在宥一同前往教职员办公室。
领我到沈志豪的座位前，正当我一头雾水时，韩在宥拿出了我的数学考卷，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零。
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我接过那张填满作答的考试卷，怎麽样也无法相信跃然於眼底的成绩。
韩在宥神色凝重，开口道：「沈老师，我不认为佟夏日应该得到零分。」
沈志豪是这次段考批改考卷的负责人，那个试卷上原本写着九十分的成绩被划掉改为零分的红色鸭蛋，就是出自於他的手。
「还有什麽好说的？」沈志豪严峻的目光扫了我一眼。「这样的分数是她应得的。」
「什麽意思？」我不懂。
韩在宥说：「只因为佟夏日坐在左秀芸旁边，就认为她是靠偷看、抄袭答案才考出的好成绩，这样的判断，未免太不合理了。」
「她的成绩进步异常，而且负责巡逻班级监考状况的老师也在走廊上看到了，她在作答期间偷瞄左秀芸的考卷。」
「那也不可能考得比左秀芸高。」
「这很难讲，谁知道她是不是还有用什麽其他偷鸡摸狗的方式……」
韩在宥厉声打断，「所以沈老师的意思是，她在你的监考底下作弊吗？既然巡逻的老师看到了，那当下为什麽没有进教室举发？」
「那位老师起先也不是很确定，是直到佟夏日的考试成绩出来，才肯定自己当初没有看错……」
「沈老师，你这样的判断逻辑实在是太──」
不让韩在宥继续说下去，沈志豪扬声道：「总之，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已经有自动向教务主任检讨报告过了。」
「沈老师！」
「韩老师，我劝你不要再包庇佟夏日了，就是因为你屡次包庇她的行为，才会助长她的气焰，现在连考试都作弊。」
我悄悄握拳，插句话问：「所以我会得零分，是因为被认定为作弊吗？」
「佟夏日，你有没有做自己心里清楚，但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除了零分之外，你也会因为你的不当行为被记小过惩戒。」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吐气，然後拿高考卷，在他们面前将它三两下撕成碎片，扔在沈志豪的桌上。「你算什麽老师。」
明知道我不可能是靠着偷看左秀芸的答案才考出来的好成绩，在严格的监视下更没有机会作弊，却因为猜不透我的高分是怎麽考来的，所以就随便安了一个罪名在我头上；沈志豪摆明了是在假公济私，我又何必跟他白费唇舌。
「佟夏日，你这是什麽态度！」沈志豪愤怒拍桌而立。「损毁考卷一样以零分计算！」
我冷笑回嘴：「反正都是零分，我有差吗？」
韩在宥将我拉到身後，「这件事情我会再去找教务主任谈，我想唯一可以证明佟夏日清白的方法，就是用不同的考卷再考一次。」
「面对这种学生还要帮她证明什麽清白！」沈志豪直指向我，大声责备：「目无尊长，根本没教养！」
混乱的局面夹杂着沈志豪惊天动地的谩骂声，杨昱廷的话语插入其中，「佟同学的数学是我教的。」
想必是姜晓花去为我搬的救兵，我朝门口望去，正好捕捉那探出头来的娇小身影，看来这则消息应该已经在同学们之间散布开来了。
「从段考前一个月，我们就开始固定一起读书，她的数学是我教的。」
没有因为杨昱廷的出面背书而深受感动，我对这整起诬陷作弊事件已经失望透顶，再继续争执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嘴角上扬，涩然失笑，沈志豪说有巡逻的老师也看到了，无论是不是真有其人，原来校园霸凌，只要看那个学生不顺眼，连老师们都会来参一脚。
「杨昱廷，你不要介入与你不相关的事。」
「怎麽会与我无关，佟同学的数学程度我很清楚──」
打断杨昱廷的话，我冷笑：「够了，就这样吧。无所谓了。」转身，抛下他们，我倔将的挺直脊背，身体却不住地发抖。
走出教职员办公室，我对等在门口的姜晓花道：「让我静一静。」
忧心忡忡的她，挣扎了一会儿才退开让我独自离去。
没有回到教室上课，而是趁着所有学生都在上课的时间，图得安静，站在二楼衔接三楼楼梯旁凸出的小阳台，我面向外，一片宽广的操场入目，直挺的脊背松下，唇瓣随着吐气轻颤，氤氲瞬间冲到眼眶。
突然，一记强而有力的捉握将我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我嗅到与那日披在我身上的薄外套相同的古龙水香，想抬头，却被厚实的大掌撑住後脑勺轻压进胸膛。「夏日，你受委屈了。」
熟悉的嗓音回荡耳畔，哽了几声後，我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