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记住，我绝对不会生你的气。】
我没有答应黎子惟那个奇怪的要求，我见到了那个我想见的人，可是他在等的人，我不认识、也没有必要陪他一起找。说起来有些自私又不近人情，可是这都是正常的吧？我跟他不熟，我也找不到陪他一起的理由。
「就因为跟他见过那麽一次面吗？」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亚如，她竟然认为我应该答应黎子惟。
「他刚转来耶，认识的人只有你啊，他不找你的话，找谁？」她说得理所当然，我却觉得好笑。
「你如果那麽想帮他的话，你可以主动去认识他。」于佳凉凉的开口，字字都是我刚刚脑袋里浮出的想法。
「而且他现在好像也不需要我帮忙了。」我指着走廊上跟男同学混在一起玩闹的黎子惟。「他适应能力好像满强的样子。」
从他转来开始，他身边就不乏有同学绕在一旁，无论是展现对新同学的亲切，还是因为好奇而问东问西，我想他大概是交朋友很容易的那种人，跟谁都可以很快打成一片，完完全全跟我相反的那种。老实说，很羡慕，不像我刚到这个班上时感受到的强烈距离，他彷佛是本来就在这里的人。
不再出现那天在机场里的落寞表情，而是每天笑着、开朗的笑着。
「晓语！」像现在，他朝我走了过来，满面灿烂。「你的社团是什麽啊？带我去看好不好？」
我看着他手上拿的社团申请表，对於他的提议感到惊讶。「我吗？」
「对啊，我还不知道要参加什麽社团，想说今天活动时间就先到处参观。」他点点头，一下子坐在了诗彦的位子上。「带我去啦，可以吗？」
我有些慌乱的望向旁边看着我们的于佳和亚如，她们好似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却一下子失去了头绪。我没有参加社团，这段时间都是跟诗彦一起在音乐教室练琴，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说过。
「喂，那是我的位子。」诗彦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语气的冰冷连我都可以感觉得到。
「啊，抱歉。」黎子惟起身让位，却还是没有停止他的请求。「晓语，拜托啦！」
我看向正在拿东西的诗彦，而他并没有看我。「孟晓语，走了。」
孟晓语，他说。我无暇去管身後那些投来的纳闷眼光，只知道当被诗彦连名带姓的呼唤时，全身的毛细孔都颤栗了起来。
今天的阳光淡淡的，藏在云层後面努力的透着金黄色的光芒，空气里流动着清冷的风，或者是因为我在他身後走着，迎面而来都是他带起来的气流，阳光从我们面前洒下，眼帘前明亮一片，只有他的背影……
彷佛将雨的乌云。
我坐在钢琴前，他坐在我身後的课椅上，我透过琴面的倒影看着他，即使他看着窗外，再怎麽一如往常，他的沉默好像掐住了我的脖子，让人感到莫名窒息。我双手离开琴键，转过身，他也正好转头看着我。
「怎麽停了？」他问，语气还是有些冷。
我望着他，明明眼神是温柔的，表情却像冷冻一般。「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吗？」他低下头，躲开了我的注视。
「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啊。」我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试着去看他那张冰块脸。「谁惹你生气啊？」
他没有说话，也撇开了头，我伸手在他脸前挥了挥想引起他注意，他却拨开了我的手。我有些错愕，愣愣的看着那只被他甩开的手。我不记得我自己有说错什麽、做错什麽伤到他，还是我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真的说了什麽吗？
不肯看我的眼眸、黑得有些悚人的瞳孔、僵硬的侧脸、紧闭的唇线……我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似的看着这一切，我害怕，真的害怕，我不懂他这样忽然变换的情绪是不是因为我，也害怕是因为我，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如果真的是我……
「唉，我该拿你怎麽办……？」等我回过神，又大又暖的手掌揉了揉我的头发，诗彦皱着眉头笑了。「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不是你的错，不要一副好像世界毁灭了一样嘛？」
你只是心情不好，可我的世界却毁灭了吗？
我想站起来，但双脚因为蹲太久而发麻失去支撑的力量，我跌坐在地板上，只见他慌张的从椅子上起来扶住我。
「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吗？」他紧张的问，就在我的耳边。
「只是蹲太久，脚麻了……」我摇了摇头。
他扶着我到椅子上，换他蹲在我面前，我看了只觉得好笑。
「不要蹲了，等下换你脚麻。」
「对不起……」
他的道歉来得太突然，我愣愣的看着他抓住我搁在膝上的手，有些不明就理。「你干嘛道歉？」
「我忘了你会在意，再也不甩开你的手，没有下次了。」他抓着我的那只手加深了力道，双眼直直的看着我。「晓语，记住，我绝对不会生你的气，所以不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懂吗？」
他说得温柔，好像在哄一个哭泣的小孩，只为止住他的泪水，可是我不是小孩，我也没有哭，他却依旧这麽温柔。我点点头，打从心底觉得感动。
太好了，不是因为我。
其实连我自己都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对他的依赖，可是我总觉得这得归咎於他是跟我说话的第一个外星人、最特别的那一个，仅此而已，要是再多，我大概也猜不出来了。
「我说你需要因为人家坐你的椅子就摆臭脸吗？」放学时间，我们都在收书包的时候，于佳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真的假的，是因为我吗？」闻言，黎子惟也看着诗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坐你位子，我只是想说这样跟晓语讲话比较方便。」
「吼，你们够了没？」诗彦没好气的回道。「走啦！」
我背起包包，正好对上旁边亿贤那张一头雾水的脸。
「发生什麽事？」跟在诗彦後面，亿贤问着。
不顾诗彦的阻拦，于佳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亿贤。可当他听完了之後，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似无奈，却有着更多的情绪，例如写在脸上的……担忧。
「彭诗彦，你屁股是镀金的吗？」和表情不同的，他对着诗彦吐了个大槽。
「哪一种金？」我接着话，除了诗彦都大笑了起来。
诗彦有些意外的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绕到于佳身边得意的看着他。或许我的生活就是因为有他们才会显得更有趣吧，每天放学路上的玩笑打闹，现在我终於可以恣意的参与其中。
这些人是我的朋友，也许我已经可以这样大声的说。
「原来你们也在这里等车啊！」刚到车站，就看见黎子惟手上拿着鸡排朝我们挥手。「晓语，你家也是这个方向的吗？」
「嗯，对啊。」我点点头。「可是，你怎麽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对面车站吗？」
大概是因为不是很想跟他接触，所以总是会留意到他往哪个方向走，而我会避开那里，所以当我知道他家的方向跟我相反时，真的松了一口气。
黎子惟没有马上回话，这暂时的沉默反而让我看清楚了身边的人的表情，尤其是诗彦，好似惊异之中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我要去找……我等不到的人。」黎子惟笑得有些苦，好像回到那个我第一次看见的他。「本来以为你会陪我，因为只有你知道……」
「晓语，车来了。」
右手掌心被瞬间握住，等我反应过来早已被拉上车，车门隔开了还愣在原地的他们，只有我和诗彦，还有那逐渐收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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