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听着谭博士说，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不禁闪过那天的那场车祸。
车子撞上的瞬间、救护车来到的刹那，还有，被医护人员扛上担架的咏洋学长…
生命或许就是一连串意外的组合，这一秒、下一秒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说的准。
选择咏洋学长或许比选择别人更充满了未知数…但谁知道呢？
我想起咏洋学长苏醒时的温柔笑容，还有他出院时他牵着我过街时温热的手心。
如果生命能够让我选择，我想我会选择的是勇敢，而不是畏惧。
我不想放开他的手…
『谭博士…』我开口，正要说话，却见咏洋学长从不远处走来。
我对咏洋学长挥挥手。
等我再要开口说话，谭博士对我眨眨眼，『好了，咏洋明年就要毕业了，毕业完就要当兵，先用会不会兵变来考验你们好了。』
谭博士掬着一脸笑，笑盈盈地说。
『…』
是我的错觉吗？怎麽我觉得那笑容看起来很是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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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洋学长毕业的那天，我和小小两个人在体育馆门口等着送花给他。
只是还没有等到咏洋学长来，我先碰到的是小凯学长。
自从咏洋学长出院回到系上以後，不知道为什麽，我就很少碰到小凯学长了。
明明是住在家附近的邻居，但如果没有特别想要碰面，好像也就可以真的碰不到似的。
走出体育馆的小凯学长见着我，看到我手里的花束，他俊朗的眉宇有一丝迟疑。
我看着他的模样，也迟疑了。
如果咏洋学长没有出现的话，我手里的这束花，一定是送给他的吧。
小小用手肘顶了我下，悄声说，「欸，怎麽办，忘记买小凯学长的花…」
我摇摇头。
「小凯学长。」我喊他。
身在人群中的小凯学长停下脚步，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一阵紧张，虽然叫住他，可是我其实根本没有想好要对他说什麽。
这阵子对小凯学长的日常我参与的太少，除了邻居阿姨们的线报指出小凯学长即将去国外念书，还有哪个邻居阿姨很觊觎小凯学长这个女婿，要出手凑合设计自己女儿跟小凯学长送做堆以外…（这让我捏了无数把冷汗，总觉得如果我没跟咏洋学长交往我妈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我真的知道的很少。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眼睁睁看着他走来。
「语馡，我毕业了。」
小凯学长的脚步在我面前停下了，我看到他脚上的那双黑皮鞋，那双黑皮鞋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很适合他的一双鞋，我抬眸，他洗发水的味道渗进了我的鼻息，对那气味有太多的熟悉，也有不舍，於是我才发现那个清新的味道，早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我的青春。
见我不说话，他摸了摸我的头，「我要出国了，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嗯。」我点点头，「美国好远，学长你才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了。」小凯学长微微一笑，「等到了那边我再告诉你，咏洋不会禁止你跟我联络吧？」
「他不会啦…」我正说，咏洋学长却冷不防地从後头钻了出来。
他的白衬衫上一身喷漆，还有奶油蛋糕的痕迹。看起来就是刚刚才招受学弟妹们各种攻击的幸存战士。
我愕然，他却灿笑着拍拍小凯学长的肩，「小凯，你要出国的话，我们要保持联络喔。」
小凯学长温柔一笑，他们对视着，一眼的情深义重，不用说一句话，就像说完了所有的话。
我一时无语，不知为何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比我和咏洋学长站在一起还登对…
我是不是在无意间破坏了什麽…
「欸，语馡，你发什麽呆。」小小喊我，又是一个肘击。
我楞楞回神，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那束花往咏洋学长手里塞。
咏洋学长接到花笑得欢畅，像是那花的灿烂都溜进了他的笑容里。
他本想伸手摸摸我的头，却发现自己一手奶油。
「语馡，你等等，我去洗手。」他说，花塞回我手里，人就跑得远远的。
我正想喊他，一阵黏腻感袭上了我的手心。
他是没发现他拿过的花上面也都是奶油吗…
我翻了个白眼，走到女厕前面洗手，抬起头，发现站在男厕洗手台前的他。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刹那，时间好像停了下来。
停在真心话大冒险的那天、停在他做草莓蛋糕给我吃的那天、停在他用袖口替我擦眼泪的那天、停在…
其实时间没有停下来，我知道，更正确地说，是停不下来。
时间停不下来，我对他的喜欢好像也停不下来。
所以，我好想把一切都停在这一天、这一小时、这一分钟、这一秒…
这个刹那。
停在，咏洋学长走向我，他的白球鞋在我面前驻足的刹那。
我抬眸，他看着我，温柔的吻上我的唇。
所有的一切在那个当下好像都真实了起来，没有机器人、没有你们人类、没有解答不出的千百困惑、没有明天是生是死的不确定。
他牵起我的手。他厚实的手心贴着我的手心。我们循着小路往外走去。
天空很蓝，天气很好，一切都很好，就连偶尔吹起的风，送来的都是让人眯起眼的温柔。
我和他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吧，现在是夏天，我们会继续走过下一个夏天、再下一个、再下下一个…
不论能走的多远，我想，我们都会珍惜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夏天。
「语馡…」
「嗯？」
「谭博…不，是我爸，那天跟我说，说你很可能会兵变。」
「呃…」
「兵变代表我们会分开的意思吗？语馡，为什麽？为什麽你要兵变？我让你不开心了吗，你一定要告诉我…」
「不、不是，是谭博士在乱说…」
「真的吗？」
「真的啦，我干嘛骗你，而且...」
我正说，咏洋学长却是停下脚步，一眼认真的看了我眼，然後温柔的把我抱进怀里。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他说，轻轻地。
埋在他怀中的温暖气息里，我不禁闭上眼。
现在回想起来，升上大学的这两年，虽然有些凌乱、有些脱序、有些搞笑、有些无奈。
但无论如何，我终是发现...
这几年的夏天，比我所能想像的，还要灿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