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夏第一次和我搭话，是她给刚打完球的我送水。
她向着从球场上走过来的我递水，说道：「席睦，我能追你吗？」
我看着那伸出来的细白柔荑，抬眸对上那张溢满期待的脸，随後撇头走过去。
我想我当时对纪之夏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生吧。
平心而论，她的颜值还是挺高的。当然是指闭嘴的时候。
除此之外，脑袋不好使，长跑教官室，早自习时往窗外望去总能看到她在门口罚站的身影。大概可以用「不良少女」一言以概括之。
还记得每天纪之夏都提着一袋早餐捉着我絮絮叨叨，说什麽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呀，吃了才长的高诸此之类智商下线的话，但不知道为什麽我居然不觉得烦，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可爱，一定是因为她长的好看，就这样。
有天我要去学务处送东西的时候瞥见了那个服仪老是不整齐的纪之夏，她小声的喊了我的名字，看那一排凶神恶煞齐列，大概又被教官抓了。
可怕的是，我居然鬼使神差的向前和教官说：「教官，今天这麽热，不回去休息麽？」教官看到是我，寒暄两句就把那一排的人给放了。
纪之夏马上向我冲来，笑嘻嘻的把早餐递给我，「嘿嘿，还好你来了，不然不知道他又要念多久。」也许是早上刚化好妆，那粉嫩的唇竟让我不禁想一亲芳泽。
我看着她，没说话。没会儿一旁同学就把我喊走了。顺便把她手中那袋早餐一起。
有次和周子瑶一起帮导师送作业的时候看见了杵在楼梯口的纪之夏，楼梯那又有几个悉悉簌簌的声音说着什麽，好奇心使然，我稍微走近了几步，瞥见纪之夏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满，和一点的、怅惘？
「那个纪之夏，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整天追着席睦跑不是吗，她还真以为席睦会看上她啊？」
我其实没打算要听的，只是正要下楼梯，就听见了转角那边的人说出我的名字，忍不住就停下来了。
「她那麽爱玩，席睦哪会喜欢啊。」语落，其他女生跟着笑了起来。
「被几个人追过就觉得自己多漂亮了，连席睦也敢追。」
周子瑶看我停下了脚步，好奇的也瞅了过来，「席睦，怎麽啦？」我有些怔愣，把周子瑶怀里的作业簿拿过来对她说：「我刚想起来，刚刚物理老师找你，你快去吧，作业给我。」周子瑶慌忙道了谢，就往隔壁栋的办公室走了。
我抱着那一沓作业走近纪之夏，说：「挡路。」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说：「既然那麽闲，帮我拿作业吧。」
她整个人愣愣的，支支吾吾的说着，「我……我还有点事，对不起……」转身就快步想离开这里。
下面那些女生还在继续，「也不会念书，整天念叨着席睦，真的是痴人说梦话。」
「我最看不惯她一脸狐狸精，分明就是想藉着席睦来增加自己的优越感。」她的脚步顿了一下，马上又迈开步伐。
低头看见了转角那几个女生，嘛，果然女生就是这麽可怕。背後嚼舌根这种事情也是没谁了。
「喂，纪之夏。」我刻意调高的音量，让转角的那几个人听到。迈开步伐，两三下追到了她。强行把一小叠作业塞进她怀里，说：「作为班上的一员，帮班长拿个作业应该不为过吧？」随後往班级的方向走去。
她突然抓住我的白衬衫，一脸惊惶，似乎是想解释什麽。
「还不走？」我挑眉。真看不惯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不见她眼里星光熠熠的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想要什麽优越感。」她低着头，声音含糊不清，听起来还有些哭腔。
「……嗯。」语落，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无奈的说，「要打钟了。再不走就把你丢下来罗。」
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那副脆弱的模样，之後常常被我拿出来说嘴。
我不知道，也许，那时候，是我人生第一次产生「想要保护这个人」的感觉。
我常常接到纪之夏的电话，还记得那是某一次我受不了她的死缠烂打而给她的，从此之後便会听到她在电话里傻笑着说：「想你。」诸此这般不明所以的话。我想也许是她的家人吧。
有天晚上，接到了一通电话，我「喂」了声，对面只传来些许的呼吸声。
「……纪之夏？」会打这种奇怪电话的，也只有她了。
「……嗯，是我。」
听到她的鼻音，大概猜到发生了什麽，「我在公园。」你要来麽。这句话我没能说出口。
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失落，「嗯，你赶快回家，好晚了。」
「……你在哪。」
「嗯……走到学校来了。」
「嗯。」骑单车大概十分钟，「别动。」
一到校门口就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也不想想现在是冬天。把身上的羽绒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顺便把刚刚买的热巧克力牛奶塞进她手里。
她愣愣的看着手上的巧克力牛奶，抬起头，对着我笑的特别灿烂，「席睦，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喝点热的才不会感冒。」嗯，大概是喜欢的吧，我想。
「嘿嘿，就知道你肯定装没听见。」她喝了口热巧克力牛奶，顺带一阵傻笑。
「不是你喜欢我麽？」每天追着我到处跑的，想让人不习惯也难。
「也是，你是不是觉得很烦啊？」她看着天空，眼里映满了黑夜而不是我，「我也有点累了。」
……累了？是麽。
「我不知道什麽叫喜欢。」
我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个什麽，「我只知道，你是我第一个上过我单车的女生、也是我第一个给她买饮料的女生。」
似乎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
「你缠了我那麽久，突然说累了，这样我会觉得困扰。」我深深的望进她的眼里，看着她眼里的自己，「……很困扰。」
「可是我什麽都很差，跟你不搭，你家人也不会喜欢的吧，啊……除了脸吧。」她一顿，「除了喜欢你这件事，我没什麽能赢其他人的了。」
追了我这麽久，现在才想到？真傻。要後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喜欢就好。」我勾起嘴角，「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好。」不需要家人喜欢你，更不需要别人喜欢我。
她笑了起来，特别灿烂，「那我们什麽时候可以在一起？」
「你说呢？」这时候我有点埋恨她那不太灵光的脑袋了。
她一下子扑过来，缓冲了下她扑进怀里的重量，我轻轻抚着她澎松柔软的头发，「不早了。」她的头发特别香，女生的洗发乳都是这个味道麽？
「我不想回家。」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大着胆子撒着娇。
「你给乔歆打个电话吧。」刚交往第一天就往家里冲也不太好。
「唔……好吧。」她快速的给乔歆打了个电话，又钻回我怀里，仰着头看着我。
看着她那乐不可支的模样，很蠢，但又很可爱，「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你比花好看。」她笑着说，我用手刮了她的鼻子，特别冷。
「你这麽说我并不会比较高兴。」把男朋友跟花做比喻……也是醉了。我就心疼一下她的小脑袋吧。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我说：「该走了，明天还要上课。」
那可能，是我十七岁最温暖的冬夜吧。
有她在怀里的，最美好的冬天。
北风仍是冷冽的吹，但吹不走佳人眉梢风华，眸中婵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