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他放弃人生的时候，他只想着至少女孩会好好活下去。
在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一位老人。老人有着充满年岁的睿智眼光，带着少许光亮看向他：「你，缘何而死？」
他只能愣愣地看向他，心想着黑白郎君果然也有老的时候……不对，他问我为何而死，代表他应该是来审判的……阎王？
「禀报阎王殿下，吾乃黄靖，单名一字靖，死因是……救人？」他努力地文诌诌地回答，怕阎王嫌弃他低下的语文程度让他不得好轮回。
「阎王？嗯……我其实并不是那位身穿汉服的男子。」老人摸摸下颚缓声回答，「但我，与你的能力有关。」
能力？是说预测未来吗？
「黄靖，你认真地回答我，你为何会死去？」
「我……想救心爱的人，所以决定一命换一命。」他直直看向老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对他没恶意，甚至带着更多的好意。
「所以你觉得，一命抵一命，你救了那个女孩她就不会死？」
「不，我知道人终有一死，但我不认为她值得那样的结局。」
老人摇摇头，「人固有一死，你又是何必？何况你救了她，难道她就不会做死？」
「我只是……希望她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傻人，你还不面对自己的心吗？你认为你只是为了她？你只不过是想早早结束自己的人生，却找不到心服口服的理由吧？」老人突然厉声道，「我问你，你真的爱那女孩吗？那你怎麽不伸手追求，怎麽不伸手和女孩接触？」
「我怎麽敢？我拿甚麽去追求？我不过是一诅咒之人，我不过是一贫苦之人，人家说士农工商，我算什麽？能归哪一类？我因为这该死的能力，不敢与他人深交，工作没一个能撑得久，只怕自己再喜欢上什麽、失去什麽，我能拿什麽去比？我连自己是个什麽都说不出来，只能将自己为异类！」他生气了，凭什麽这个老人，能够对素未谋面的他，这样当头棒喝令他鲜血淋漓？他并不想在死後想着这些，他只想骗自己，为了女孩，一切值得了，为什麽连这点小事他也做不了？他不想再思考关於他或他的人生，他只想死了快活等待轮回。他不想，在意识到他自己有多麽的悲哀。
「……是我，是我不该给你们这能力。」老人看着他，叹气。「少年，对不起。但我，起初并不想看见你们这样的。」
「……什麽意思？」他懵了，所以老人是来向他赔罪的？不对啊，不像。
「曾经，人们在意识生老病死以及人的苦恼烦忧之後，他们向我祈求救赎。所以我决定给人们提示，关於他们人生的提示。而你们，就是我给予提示的媒介。」老人叹了一口气，「都这样说了，你还没猜到我是谁吗？」
……玉皇大帝？
「我忘了，你们这块土地，早已忘了我们的存在。」老人笑，「我乃希腊太阳之神，阿波罗。」
希腊？那是什麽？等等，听说西北那便有一块神奇之地，莫非就是那儿？不对啊，那里不是蛊术……？自己果然孤陋寡闻。
「……其实，我听得道你在想什麽。」
……我还是什麽都不要想好了。
「呵呵，」老人笑了下，「罢了。你且听我一说吧。」老人摆摆手，「我给予了你们，这个种族，预言的能力。我让你们看到人们的未来，并给予你们思考的能力，替他们找出机运。打个比方吧，你看到那个女孩死了，是吗？死於少年母亲所痛下的毒手？」
他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也想过，女孩能怎麽逃脱这命运？或许女孩可以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下，而是到处打听，或许，女孩可以爱上另一个人？或许女孩，可以尝试跟自家家人所订下的姻亲认识，或许女孩根本不会爱上男孩？更或许，在女孩父母吹吹耳风，让女孩父母不要过度宠溺随了女孩对那男孩的坚持？」
他再点点头。
「是不是，除了拿你的命抵那一命，还有很多方法可能改变这结局？」
他再点点头。
「其实，女孩并不如你所哄骗自己的那般完美不是？更没有如你所想，那麽值得你一死。」老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他现在完全是无言以对，试问，突然冒出一人将你美好的一面掀翻将丑陋的事实由内暴露无遗，你还能说什麽？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不喜欢那女孩。
「当然，你对那女孩有好感是真到不能再真的，但孩子，我想你还没尝试过，真正的感情。」
他发现老人正在用自己很久以前，从母亲眼中看到的目光看着他。
还没开口，老人已经接话了。
「你是我观察最久的，最像他的。」
他？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说，「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你们这一族的人，要马早已忘却血液中的能力，要马早就被人们作为异端，除掉了。」老人眼中带着寒光，「人类真有趣，自己当初求来的，却忘了所求为何……一报还一报，谁都不会好过。」
他打了个冷颤，老人现在的脸色让他有些害怕。
「对不起，吓到你了？」老人又带起刚刚的笑脸，「那麽孩子，我想我们该先进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