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她笑得开心，好像自己不过是说了个笑话，可黎子绍和顾妍仪的脸色就白了。
他们担忧看着还攀在湛路遥手臂上的钱甜，再看看舒妤倩。
刚才鼓吹湛路遥新聘经纪人的话就算了，当她是少赚钱的不平之鸣，可这会儿一字一句都是冲着舒妤倩来，连湛路遥听着脸色都变了。
他见舒妤倩眼睛直瞪着电脑，右手僵在滑鼠上动都不动，也不知道究竟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总之，她脸色不好。於是他转头，默默扯下钱甜还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认真想着该怎麽骂她，钱甜却偏偏在此时不依不饶起来。
她一脸不满地瞪着湛路遥，「我有说错吗？这一年来，马力影像难道不是每况愈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再也受不了这些中伤的言论，舒妤倩突地起身，面无表情走出办公室。
「说话别失了分寸。」湛路遥难得严肃起来，实在是因为看到舒妤倩离开办公室、他慌了。他正色看着钱甜，嗓音异常低沉：「马力影像的确每况愈下，但要不是她在，恐怕也容不得我们每况愈下这麽多次。你不是工作室的员工，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钱甜还想反驳，湛路遥却不吭一声走出办公室，留下一室堂皇的人们。
湛路遥一向很宠钱甜，把她捧得跟宇宙大明星似的，大家有目共睹。这麽疾言厉色对她还是头一次，别说钱甜本人错愕，就连周士轩的嘴也给吓得阖不起来。
湛路遥，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
舒妤倩离开办公室後，气鼓鼓地钻进茶水间。她下意识从烘碗机里拿出杯子，却发现自己并不想喝水。眼角瞥见柜子里成罐的三合一调味咖啡粉，她便取下来泡了。
影像制作是一个相当容易加班的产业，尤其剪接师，动不动就为了剪片留在工作室过夜，因此举凡咖啡粉包、保健食品到床铺寝具，马力影像应有尽有。
她把杯子举到唇边，涌上的咖啡香让她脑子清醒不少。
说起来，外面那张给员工休息和留宿用的床，还是当初她向湛路遥争取的。曾经湛路遥不明白剪接师的工作方式和工作量分配，固执认为片剪不完是能力问题。舒妤倩几番和他商议不下，便要求湛路遥陪周士轩把一支广告从初剪、一路修到完成，片剪到几点、他就得盯到几点。
於是片剪完隔天，床就送到工作室了。他亲自下的单，用的还是24小时到货的网站。
其他人对此福利非常感谢，舒妤倩却不认为是多了不起的事，只是作为一个副理该尽的责任罢了。不过这至少能证明，她就算虐了自己、费心去和湛路遥争辩，也绝对不会苛待其他人。
对於裁掉胡敏晴、害钱甜收入减少一事，她很抱歉、也不乐见，但就在高跟鞋里的脚趾还在隐隐作痛的此时，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怎麽办才好。
正发呆，湛路遥一阵风般闪身进了茶水间，恰巧和她对上眼。
他还没挤出安慰的话，舒妤倩就已经没好气地开口：「怎麽？决定开除我了？」
湛路遥不动声色地伸手拿了个马克杯、学她泡了杯咖啡举到唇边，淡道：「是呀，资遣费你有想法？」
她手一软，差点摔了杯子，幸好湛路遥扶得快，不然舒妤倩痛的大概就不只脚趾了。
他扶正她握住杯子的手，没等她开口便笑起来：「骗你的啦，没必要吓成这样吧？」
舒妤倩回过神，一度想把刚才没洒成的咖啡直接泼在湛路遥脸上。
「这一点也不好笑。」她正色。
「那就别用试探的口吻问我是不是要开除你，」湛路遥也突然正经起来，「因为我不会。全工作室就算走得一个不剩，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走。」
舒妤倩吓得连杯子拿斜了都没发现。
湛路遥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啊……全工作室都走光了也不会让她走？是恐怖情人的概念吗？
不过说到底，她还是有点感动的……就一点点。
舒妤倩背过身，余气未解地说：「其实钱甜没说错，提案的确推不出去。放眼工作室，就我最没生产力，领的薪水还仅次於你……你辞了我也好，至少每个月省下一笔管销。」
这话是赌气，舒妤倩知道，湛路遥更知道。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不知怎地生出一股保护的慾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