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吗？人家明明第一时间就反对了，是你拿收视去压她，还保证是最後一次，她才硬着头皮答应的不是吗？』他的脑海闪过一阵谜之音，大概是他的良知在说话吧。
这下毁了，全是他的错。湛路遥痛苦地抱住头，扯住头发不肯放。
病房的门突然被谁敲响。湛路遥抬起脸，一头微卷的发被他乱揉成了鸟窝。
走进来的男人身着白袍，样子看着像个医生，却好像又太年轻了点。他一时不知道该怎麽称呼对方，只好先站起来。年轻的医生也不看他，迳自翻着病历走近床边，也不知道病历上写了什麽，医生的眉头突地紧皱，并看向病床。
「嗯？」他狐疑的眼神从病床上转向湛路遥。
「呃，嗨？」湛路遥尴尬道。
医生看了眼舒妤倩，又看了眼湛路遥。
「请问你是病患的谁？」他问。
「老板，我是她老板。」湛路遥反射性答道。
医生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不发一语，转身快步走出病房，湛路遥来不及喊住他。
好，你很忙我知道，但你好歹先说明下病情啊你？
医生走後，又是一个小时的无人理会。
湛路遥实在很想到护理站去，叫那个能作主的人出来，但他又怕舒妤倩醒来找不到人，只好选择继续坐在椅子上等待。
然而下一个走进病房的，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
是李宇直。
他推开门冲进来，看也不看湛路遥一眼就直奔病床边，方才的年轻医生紧跟在後。
「洵澄，她状况怎麽样？」
「无碍，」名叫江洵澄的医生慢条斯理答道：「吃辣引起的胃痉挛，另外轻微发炎引起高烧，不过退烧针已经打了，烧应该也退了。」
李宇直的眉毛从进了病房就是皱着，到现在也不放松，「那她为什麽还没醒？」
「就让她睡吧，应该是累坏了。」江洵澄伸手微调点滴架的高度，「除了胃炎之外，免疫力也因为睡眠不足、压力太大而有点下降，让她好好休息吧。醒来没有不舒服就可以回去了。」
「谢谢你通知我，」李宇直转身感激地握住江洵澄的手，「不然依她的性子，醒了也是自己出院、不会告诉我的。」
「小事，」江洵澄投以淡然的微笑，「我去巡病房了，帮我跟伯父问好。」
江洵澄走後，李宇直才脱下身上的长版排扣外套，露出里头的正装。
一个小时前，他正忙着接待公司重要的外国客户，会议上，江洵澄突然来电。
江洵澄的父亲便是澄星医院的院长，和李宇直父亲有不小的交情，也因此李宇直学生时代就和江洵澄交好。医学院毕业後，江洵澄便在自家医院任职至今，李宇直一家人若有病痛不适，也是指名找他，通常都能得到专业又亲切的诊疗；若非主治范围，转介其他医生看诊也是优先办理。
而这套法则，在舒妤倩身上也适用。
自从李宇直知道舒妤倩有胃痛的毛病，他就常带她到澄星给江洵澄看诊。虽然不严重，但有个固定照应的医生总是好的。後来，即使李宇直忙碌，舒妤倩也习惯了自己到澄星挂号或拿药，因此江洵澄认得她。
电话里，江洵澄说舒妤倩被急诊送进来，问他要不要过来看看。
李宇直人还在会议上，为了不怠慢客户，他硬是把公司未来两季的营运计画讲完了、才交代特助接手，而自己匆匆离开。
对他来说，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但最突然的，应该还是看见湛路遥出现在病房里。
不知道为什麽，心情突然恶劣起来。
李宇直把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接着才回头正眼看着湛路遥。
几年没见，这家伙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和大学时候一样，散漫得无法无天。让舒妤倩在这种人手下工作，说真的他从没放心过。而舒妤倩三不五时的暴怒或崩溃，也间接证实他的猜想……湛路遥的确不是当老板的料，或者更精确的说，他心智不成熟、根本不配称作一个成年人。
「好久不见了。」李宇直率先开口寒暄，但只是因为他不想失礼。
湛路遥被李宇直冰冷的眼神冻一个透心凉，不得不有点堂皇地起身。
「好、好久不见。」
李宇直拉了椅子坐在病床边，刚好在湛路遥正对面，接着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这句话才是他真正想问的，只是如果摆在开场白来说，似乎太显敌意。
湛路遥於是开始向李宇直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