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亡?」我瞪大了眼睛,这则消息霎时消弭掉刚才萌生的猜疑,但老觉得还是有什麽地方怪怪的。假设阿圣的背景像阿诚那样单纯,那陆行云是怎麽认识他的?是在什麽场合下见过面?
如果陆行云说的都是真的,那……想到这里我顿了一下,很可笑地发现自己其实对阿圣的过去一无所知。阿圣什麽也没透露,我们什麽也不知情,只能在这里瞎猜乱想,根本不知道事实到底如何。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阿诚突然出现在房门口,没好气地嚷:「刚一从厕所出来就没看见人,厚,要上楼也不说一声!你们在开什麽秘密会议啊?」
我望了他一会,然後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阿诚,这次总该轮到你了!」
「嗄?」
隔天一早,我们到校时,只看见穿堂的布告栏前被黑压压的人头包围得密密麻麻,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嘈杂得像是拥挤的夜市。
「怎麽回事?」阿诚见此阵仗早就傻了眼,随手就往里头抓了一个人来问话:「欸,借问一下,你们在看什麽?」
「咦?」那个被抓得莫名其妙的男同学回他一个很无辜的表情,「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看到好多人围在这里,就……好奇地过来看看而已,但我根本什麽也没看见……」
「去去!」阿诚立即挥手赶走对方,回头跟我说:「我看我们别凑这个热闹吧!再等等教官应该就会出来赶人了,走吧!」
他说得真是时候,话才刚落下教官就马上赶来驱散了人群,命令大家快回各自的班级去。正因为如此,我才得以见到令大家好奇围观的东西竟然是──照片?我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确定布告栏的版面通通被大大小小的照片塞满了。
我不理会阿诚的催促声,也不管教官正在撕除这些照片,迳自走了过去,越是浏览就越是吃惊。
其实这些看起来都像是偷拍照。拍摄的手法很粗糙,让人感觉是在仓促的情况下造成的失焦和模糊。相片中有个统一的主角,天色大多都在傍晚或夜晚,虽然没有清晰地捕捉到主角的正面,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是一名身材相当高挑的少年,每一张都是少年在痛殴别人的画面,甚至有几张是打到见红的。
怪不得大家讨论得这麽热烈。
「同学,同学!」教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赶快回教室去,没什麽好看的!」
阿诚迅速将我拖走,「不就几张对焦都对不准的无聊照片嘛!还是管好自己才重要啦!」
确实是很无聊的照片。
但是我竟然觉得莫名地心惊,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还没清除乾净的布告栏。
照片中的少年……好像一个人。
「刚刚那个……」
我想问问阿诚的意见,他却突然凑过来咬耳朵:「你看、你看,阿圣比我们还早到,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个鬼地方过夜,那得多早起床啊……脸色看起来是很正常没错,可是天晓得那个红毛有没有虐待他、不给饭吃之类的啊……」他用眼神向我示意坐在教室内安静念书的阿圣。
他像是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从书中抬头,对我们微微笑了一下。
我只能僵硬地扯着嘴角回他一个笑容。
「……反正都派我出马了,就包在我身上啦!」阿诚没注意到我不自然的神色,迳自保证道:「你尽管放心吧!如果说服失败还有其他办法的,所以平常心看待就好了啦!」
我知道他是在安抚我,不禁感触阿诚的神经粗归粗,其实还挺贴心的。虽然说昨天委任他当说客他本人还有点抗拒,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跃跃欲试,我也就比较安心了。
阿诚的计画很简单(事实上也称不上什麽计画),就是拼命找话题跟阿圣抬杠,旁敲侧击得到一些情报,再婉转或直接地叫他离开陆变态。只可惜阿圣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阿诚怎麽说都给他软钉子碰,我默默观望着他们彷佛相声般的吵嘴,心里想的却是早上见到的那些奇怪照片。
班上的人也议论纷纷,说张贴者是为了报复啦、有人想红啦……诸如此类的臆测,课堂上也有同学要老师们发表看法,但师长们只是一笑置之,不愿多谈。坐在我斜前方的阿诚嘟哝着「又不是裸照有什麽好吵的」,我闻言嘴角抽了一下,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即使如此,我仍然想确定一件事。
「照片?」午休时间被我叫出来的程御翔语气不是很和悦地说,「又不是我贴的,问我做什麽?」
「那你看见了对吧?」
「看了又怎样?」他的样子不太耐烦,「学长,我说过不要随便跑来跟我搭话……如果你不想再被某人绑去度假就该听我的。」
「是你对不对?」
「什麽?」
我瞄瞄周围来去的人潮,压低了声音问:「那个被拍摄的主角是你对不对?」
他漂亮的嘴唇勾起一个大弧,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哈哈哈……那麽模糊你还能看得出是谁吗?」
「其实不太能。」我被笑得有点发窘,「但我觉得那个人很像你。」
「是我没错。」他摊手,大方地承认,「这答案满意了吗?可以收起你的好奇心了。」
咦?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麽爽快,我着实愣了一下,可是马上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学弟,你也紧张一点行不行!那些人分明是针对你啊!」
「你说的『那些人』是指谁?」
「还会有谁!」
「随他们去吧。」
他这麽无所谓的态度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难看,他无奈地又道:「就算当面与陆行云对质好了,他要嘛装傻、要嘛推卸责任,你能奈他何?」
我无话可说。自己也只能替他乾着急而已,根本帮不上什麽忙。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没有再罗嗦什麽便回去和阿诚碰头。
「怎麽样,他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吗?」
阿诚摇摇头,一脸疲惫,「说真的,我想放弃,可是又觉得很不甘心。我完全不敢想像往後他都跟那个红毛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情景。」
一个屋檐下……我猛地搭上他的肩膀,「阿诚,你找过马叔叔没有?」
他呆呆地张着嘴,半晌才说:「没、没有。」
「阿圣说过马叔叔不是他的生父,但他们在一起生活那麽多年,马叔叔知道的事应该比我们多吧?」
「对耶!」他自己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那好,等等我们一起去找他,阿圣那边……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