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盯着四儿离去的身影直到少年消失在视线里头，气氛又回到先前的僵硬。
「宪之。」低低的唤了一声，左光斗看着面前眉目半垂的青年。
回答他的是一声接近呜咽的低鸣，和青年带着哀怨的眼神，左光斗笑了，走向前伸手将人揽住，「宪之，你怎麽这样看着为师呢？」
四目相交，情意交融，双唇不由自主的贴上，唇齿相交，辗转碾磨。
左光斗垂眸看着史可法轻颤的睫毛，目光忍不住又柔和了几分，伸手轻抚着他的背，带着几分疼惜和安慰。
彷佛寻到一个抒发的出口，史可法攥住左光斗衣角的指用力的发白，鼻尖是他身上那股特有薰香，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面上，惹得身子一阵轻颤。
只是师生，在这个吻之後，所有多於的情感都需要被埋藏在心里。两人心知肚明，却克制不住那份发狂的喜欢，只好放任一次。
过後，就只是师生，仅此而已。
有一种爱恋，叫做一见锺情，一眼，便是一生。
有一种结果，叫做无疾而终，没有如果，更没有以後。
──
泰昌元年，明光宗即位不过三十天便於红丸案中暴毙，其长子朱由校（明熹宗）即位，年号天启。熹宗继位後，抚养熹宗的李康妃利用皇帝的年少无知，意图占据乾清宫，把持朝政。
东林党左光斗与同期进士杨涟等人反对李康妃与皇上同住，迫使她移居他处，是为移宫案。熹宗因此提拔许多东林党员但也升任李选侍的内侍魏忠贤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逐渐把持朝政。
天启四年，东林党人左副都御史杨涟上呈奏章，揭发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连同左光斗等七十余人大力支持，弹劾忠贤等三十二斩罪，但熹宗为小人所蒙蔽，不信其上呈之罪状。
天启五年，魏忠贤大兴党狱，为了迫害东林党人，反诬陷六君子接受熊廷弼的贿赂，判定杨涟、左光斗各坐赃二万，魏大中三千。後左光斗等人被捕下狱，受酷刑折磨。
史可法沉着脸，拿在手上的信纸早已不复完好，皱成一团，他一拳捶向桌案，彷佛自己打下去的不是一张木桌，而是心中憎恨的那人，「魏忠贤你个卑鄙的奸诈小人！」
桌案发出细微的声响，一条裂痕自他的拳头下方迸出。
如今他已退去当年的青涩，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步一步的努力往前进，就为了能追上那人的脚步。当年，因为老师的提拔成了秀才第一名，如今提拔他的那人已不再身旁细心地指导他。
魏忠贤诬陷老师等人贪污数万两白银，要追出赃款。那麽若能将白银凑齐，或许还能保住老师一命。
正筹画着如何募得那笔巨款，便恰巧听到老师的旧友孙奇逢与鹿正、张果中正四处募款，沉吟一会儿，史可法毅然决然的将自己所有值钱的家当拿去变卖好让他们早日凑齐银两好让老师早日免除牢狱之苦。
那是他最尊敬、最爱慕的一个人，他放在心底的人如今却不知道在狱里受到怎样的待遇。
气魏忠贤的狡诈阴险，但更多的，却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来人，我要去东厂监狱。」沉默了许久，史可法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