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蛋糕的最底层燃着一圈火光摇曳的蜡烛,子桑聿勋不知何时也进入了厅内,揭下了面具,在仪式主持人絮絮叨叨的背景音中,我在侍者们陆陆续续挪到大厅里的圆桌旁坐下,绕不离对子桑公爵一家的期许寄望以及长长一串祝福语听得我有些晕昏,是倚靠着牧谦行方才端来的微甜的调酒才让我恍恍惚惚地度过这段时间,是说那人也不晓得避到哪里去了?
终於,冗长的仪式语作了结,原先的舞池内也零零散散地摆上了桌椅,宾客大都落座,而八九不离十来自子桑聿勋或是祢昂的授意,我这边只有孤零零的一张。
这两人的交情如何?公爵大人的「贿赂」究竟意旨着什麽?自今晚互动看来,我对他俩关系不须我牵线的推测是没有偏差的,那麽,这些大人物们明面暗面里,到底都在筹画着什麽?
被从权力的中心位置推了出来,哥又总是轻描淡写的带过话题,难道意味着我现在不需要知道那麽多吗?
可能是吧,毕竟即使我什麽都不晓得,也不会随随便便在外头被搞死,等到我该回去承担自己的任务了,就自然会知道所有的事情。
无论我想不想。
主持人语罢同时,灯光再次缓缓地暗了下来,蜡烛的火光映照在子桑聿勋的脸上,映照出火红色的光影。他闭上眼喃喃念了几句公式化的词句,顿了数秒後稍稍弯腰吹熄了眼前的蜡烛。
第一根烛火熄灭,以之为起点,两旁的蜡烛们也依序熄了火光,像是被精准控制的操纵仪器。最後一点灯暗去之时,厅顶的吊灯同时亮起,子桑聿勋拿起一旁侍者捧上的大型蛋糕刀,依循着主持人以及音乐的指示在蛋糕体上切上一刀,而後将沾上奶油的刀具交还侍者。
三层的蛋糕被分割,我继续啜着饮品,只见捧着块块蛋糕的服务人员们匆匆地经过我朝后分送,迟迟不见有人停下来。
单人座没有人权?
左等右等,终於见得有人明显直直地朝我走过来,衣着却明显不是侍者。
再次戴上面具的子桑聿勋捧着两个瓷盘,微笑着绕到我的右侧,放了一个盘子在我面前,另一个摆在我左边的空位。我疑惑地看着他。
左边椅子倏然被拉开,身着一身黑极为好认的牧谦行不知从哪里绕了过来,坐下後还嫌弃地把眼前的蛋糕朝前推了一点。
子桑聿勋见状也没说什麽,仍旧笑着坐了下来,挥了挥手让人端了满满一圆盘的饮品置在桌面,侍者另外搁了一杯在他的手边。
「公爵兴致不错啊。」我道,意指──阁下挺闲啊还能来给我送蛋糕。
抿了口金橙色的液体,他放下高脚杯,「偷个闲罢了,芷亭今晚还愉快吗?」
「当初你曾经跟我提过的都有做到,挺不错的。」我切了一块蛋糕。没有参加过其他宴会的可比性──即使除了皇室,应没有其他家族所举办的盛宴能超越子桑家──不能为内容多做评断,但别的不说,严格执行不许泄漏身分这点真的做得不错。
子桑聿勋嘴角弧度依旧,「子桑家不亏待任何一位客人。」客套话的语句,听起来却有些暧昧。
──确定不是因为我是个得罪不起的人吗?
「谦行呢?满意子桑家的招待吗?」子桑聿勋转而看向沉默着的牧谦行,语速似乎突然地放慢。
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高脚杯,牧谦行瞅了对方一眼、搁下杯子,仍旧没有开口,只是伸手将我早先嫌弃过的领子抚平。
「在这儿呢。」一身惹眼的皇室蓝色,祢昂一点也不低调地从对侧直接走了过来,身後跟着不知什麽时候被他盯上的蒲御蘅,前者将会长大人按在子桑聿勋邻座的位置上,自己则落座在牧谦行旁边,「大家好啊,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生日最重要的礼程,真是对不起公爵了。」他笑道。
「无妨,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过是什麽事让您耽搁了呢?」子桑聿勋站了起来将玻璃杯移到两人面前。看来尽管哥丝毫不加掩饰,公爵也仍旧待他与其他宾客无异,并不表现出对王族特有的礼仪。
祢昂笑得更深,他偏着头看向蒲御蘅,自己显然没有打算给出解释。
依蒲御蘅的观察力与智商,一定已经知道了身旁的人就是王子,也必定知道这人不是什麽善类。看了对方一眼,蒲会长喝了一口杯内的酒後道:「这位先生迷路了,恰好遇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