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如期展开,朔染的画作果不其然的入选,在学校对外公开的画廊展出。
虽然朔染本人已经没有办法参与。
展出的当天,江桦也去了,即使那副画他看了几千几百次了,他想去站在人群中,感受那副画独独想传给他的讯息。
朔染被展出的画作,却不是那副男子孤单看画的浓厚水墨画,因为朔染强烈表示,这样的美男子还是自己好好收藏起来才好。
但是因为已经报名了,不得已朔染又重新做了一幅画,属於他们俩个人的作品。
画中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相拥,女人藏在了男人的怀里,而男人的面孔也藏进了女人的颈项,相比放置在中心的人体没有多有余的上色,围绕四周的背景却是一层又一层的用了各色的油彩铺上颜色,鲜艳的亮色里藏着阴暗,细看阴暗处又透着薄薄的亮色,不晓得是刻意还是不小心的,周遭颜色时不时地染上相拥的男女,但仍执着地为他们的身影保留了一片乾净。
画作名字是:你
江桦站在画前脑袋下意识地放空,不去回忆不去思考,在身旁有人刻意接近的时候,仍然回不了神。
「老师,画里的人是你吗?」
那是无论朔染或是江桦都十分熟悉的声音。
是江桦画室里为数不多的学生,也是朔染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捷运站前遇见的男孩。
江桦回过神来,对男孩笑了笑,没有回答。
男孩对江桦沉默露出了带坏意的笑:「你们可打的很火热阿。」
江桦侧着脸睨了男孩一眼,指着画布未上色的地方:「我们很纯洁的。」
意有所指。
不只江桦自己说完就笑了,男孩笑的更开怀了。
这样的场景,对那些仅仅是路过的人们看来很是失礼,甚至有些人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两个人也意识到了周遭的目光,稍稍的小声了音量,目光又回到了画作上。
男孩带着关切同时好奇的问:「老师,你哭过了吗?」
「.......」
在回答以前,像是要平静自己似的,江桦安静了好久,久到男孩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恩,我哭了很多很多次,哭到眼睛痛了,以为不会在流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
「是吗。」男孩也是平静的不带惊诧的说,下一瞬已经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老师,我决定去英国了。」
又一个人要离他而去了。
江桦没有将感伤表露在脸上,只是带着疑问的说。
「怎麽突然改变了主意?」
曾经男孩对这个选择有过诸多的反抗。
「说来有些话长。」,男孩似是苦恼的眉间紧皱。
两人在画前并肩,男孩不再有犹豫的对江桦平静诉说。
我不想成为我父亲心目中的那个我。
我以为只要不断地去选择和父亲不一样的路,也许我就能够有不一样的生活。
於是我选择了画画,让我躲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我想怎麽样绽放都无关他人。
但是朔染告诉我...她在画里看到孤单挣扎的我,在浓浓的色彩背後,她说那让她很想很想认识我。
无论是浓厚鲜艳颜色的我,还是阴暗孤立的我,想看见真正灿烂的我。
「那之後我犹豫了很久,无论怎麽想我果然还是想画画,只有画画才能让我觉得自己活得很实在,曾经我害怕离开,离开父亲的保护,同时又不愿受他的掌控。」
「只能说有一好没有两好啊。」男孩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以前很忌妒的,朔染的话总是那样生机勃勃的。」
即使语气里的情绪总是平平淡淡。
虽然男孩後来才知道,就像他有父亲这样一道禁锢,朔染也有她沟通上的禁锢,两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也因此他们後来成了连江桦都忌妒的好闺密。
两个人侃侃而谈了许多,男孩在分别之际,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桦的肩,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师,我也很忌妒你的。」
「.......」
留下江桦一脸错愕,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这是在偷偷表白吗?
画展结束之後,江桦驱车离开校区,去了郊区,车上还放着他当时为朔染画的素描。
「砰--」
在江桦关上车门之际,老太太已经站在自家门外恭候,那是朔染也曾见过面的收藏家。
「呦,臭小子,这次肯定不是为了奶奶来的吧?」
江桦上前和老太太拥抱了一下:「奶奶,我来没来,那也是无时无刻想着您的。」
「嘴吧真贫阿!」,老太太嘴上刻薄着,脸上却带着笑:「老太我不跟你计较了,我还在准备晚餐呢,你要干啥就干啥去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知道了奶奶。」
江桦看着老太太转身进了厨房这才迈开脚步,手里带着的是那副朔染的画。
「喀答。」
转开门锁,开门走进了那间,满是尧安画作的小房间,他就像朔染来的当初,走过一副又一副。
虽然画里的人全是曾经自己,他却像看见那认真作画的尧安,那一双认真地而闪闪发亮的眼睛,专注而满是柔光的笑颜,是尧安也是朔染。
他已经不会控制不住地大声痛哭,但即使再怎麽假装镇定心里仍然不平静。
江桦走到了画作的最後,那曾经空白的画框依然摆在墙上,他拿起手里朔染的画。
「呼--」
好好的装框摆上以後,是江桦沉淀过後的深呼吸。
画里的朔染清清淡淡的脸上,有一抹浅浅的笑,不太会说话的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江桦在描绘的时候也花上了许多的时间。
「你在想什麽?」,江桦记得,他对着那双他怎麽也画不好的眼睛问。
「想你。」朔染说:「即使你在我眼前也满脑子是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泛着水光。
「就算不再你身边了,应该也会一直想着你。」
我也是。
江桦记得他是这麽回答的,但朔染却露出了很痛的表情。
「恩....」
江桦对着朔染的画看了一会儿,最後像是受不了似的摀住了脸。
「我真的真的很想你...」,破碎的言语从江桦那双手深埋的背後说。
在那白色的墙面上,朔染的那副素描画旁,也放了一张江桦的素描画,画里的两个人对着彼此的方向靠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对着观画者笑得一样开朗,满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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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记:
不是第一次写故事了,却是第一次写完一个故事,因为我算是个很讨厌拖沓的人,对於小说需要慢慢酝酿这件事总是让我很焦虑,因为现实给我的情绪,总是再爆开那刹让我有写故事的冲动,所以总是在写完重点以後就想交卷了,这次靠着很多人的支持才完成的,实在是很感谢。
当然也要感谢一下我自己,总算!总算是撑过来了。
这个故事的初期只是一个女孩渴望从画里得到慰藉,最後走进了画里的世界,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刚看完了某部动画,才想写这样的一个故事,可是随着故事过去呢,想法也跟着改变了
画里的世界日复一日,不死不活,可以一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像这样事曾经觉得很浪漫,可能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现在竟然觉得好恐怖!!
於是故事写着写着,结局已经无法再完美了。
当初过程的重点不到一个月就写完了,短短两三张的结局却想了两三个月,和过度章也是死嗑将近一年多,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很痛苦。
然而,最难过的事,是无法给这个故事好一点的结局,虽然对每个人来说好的结局各有不同。
谢谢每个看我文章的人,初期其实对会不会有人看,会不会其实没有人看的懂,对很多事很焦虑。
但在一点一滴完成的同时,开始可以放下。
认真完成,认真写完我想写的,认真填补两个人的色彩,我想我可以对得起自己。
最後一礼,谢谢大家认真看待我这不成熟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