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我走在河堤旁，一抹沉稳的嗓音喊住我，回过头，我莞尔一笑。
「不是约晚上吗？怎麽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昕岚。
「喏，」我递给他方才在晨楷店里买的蛋糕，「晨楷的水果蛋糕，你最喜欢的吧？」
「嗯，谢谢。」他接过蛋糕，我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又问了一次我怎麽这麽早到。
「只是今天刚好没事，到处走走看看，」我稍稍倾身，双肘靠在腿上，用手托着脸，望向河堤，「不知不觉这麽多年了，欸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林晨楷跟我告白的事情吗？」
我转过头看着昕岚，他向後倾，打直双手支撑他的身子，眯起眼打趣地看了我一眼。
「要忘掉都难，以茗那个时候每天都板着一张脸。」
「对阿，我那个时候根本搞不懂他在生什麽气，那件事情该生气的是我吧！」
「他其实早就喜欢上你了，在那个时候……」昕岚别过眼神，看向前方的河堤，气氛突然有些沉重。
「……欸，」我小声地喊，「要不要，回去颜叔那里一下？」
「现在？」
「不然明年吗？走啦！」我站起身拉着他的手。
「对不起，昕岚，那个时候我太不成熟了。」我自忖，对於十年前的事情，不管现在的我们是否找到自己的幸福，那个时候都是我亏欠昕岚最多。
爱情，一直都不是我们想的那麽简单、好懂。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得到幸福，不是爱上了一个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对方的回应。
那个时候的林晨楷是这样、詹霈恩是这样，我是这样，昕岚也是这样，还有以茗也是……
「今天总彩排到这里，等一下再练习一次闭幕我们就解散，」我站在台上喊，「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大家加油！不管结果怎样，尽力就好！」
我走到台下，对着别在衣领上的对讲机说：「音乐等等麻烦再来一次！音控室那边O.K吗？」
「没问题，Over。」
「好，倒数，5、4、3、2，音乐。」
每个演员顺应着音乐，一组一组走出来，在台前敬礼，布幕放了下来，完整的闭幕。这是最後一次的排演，明天就要正式上台，大家的精神都相当紧绷。
趁着所有人忙着卸妆、收道具器材的空档，我偷偷躲到大礼堂旁的阳台透透气。这阵子太多事情，加上紧凑的排演，我又三不五时的受伤，就任何方面来说，我都相当疲倦。
「依晴学姊。」
允彦突然喊住我，我纳闷地回过头：「怎麽了？今天的总彩高一不是不用参加吗？怎麽跑上来了？」
「我是来找学姊的，」他腼腆地微笑，然後塞给我一盒小小的巧克力，「明天的演出，加油！」
「谢谢你！这阵子也辛苦你了！导演！」我拍了拍他的肩，允彦一直都比我高了一颗头左右，处理事情也有条不紊，每次在他的旁边感觉自己好像才是学妹。
「脚还好吗？前几天排演的时候看学姊缠着绷带。」
「没事了，谢谢你！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有学姊这麽负责的导演带领，学长姊们一定没问题的！」他咧开灿烂的笑容，不知怎地，看着他的笑容我觉得安心多了。
一种，有人在背後支持着你的感觉──很踏实。
「谢谢！没事的话早点回家吧，都放学了。」
「你也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加油！学姊拜拜！」
「拜拜。」
我对他挥了挥手，看着他离开之後，我高举起双手向後伸了个懒腰。
「被可爱的小学弟告白了吗？」突然我的双手被一股力量拉住。
「才没有，别乱说。」
他放开我的手，面对我的反驳，他笑的合不拢嘴。
「可是依晴很可爱阿，」林晨楷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发，「说不定学弟偷偷暗恋学姊。」
我拨开他的手，敛下眼，「我一点都不可爱，我很普通，又很不懂得该怎麽跟别人聊天，不会有人喜欢的。」
对於爱情和喜欢的话题，总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我很喜欢喔。」
我抬起头楞楞地看着林晨楷，眉间皱了起来：「别、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
他伸出手靠近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地躲开。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他尴尬地收回手，我能瞥见他稍稍蹙起的眉，「夏以茗吗？」
「没有，我没有喜欢他，也没有喜欢的人。」
不知怎地，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的异常，手脚好像都在发抖，脑袋有些空白。林晨楷跟我告白这种事情，太奇怪、太不科学了。
总觉得这一定是一场玩笑。
「那，喜欢我不可以吗？」他挨近我，突然一个动作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既然不喜欢夏以茗的话。」
我推开林晨楷，对上他的视线，「对不起，晨楷。」
低下头，我只能道歉。
被林晨楷抱着的瞬间，我的脑袋突然被那个人的身影占据。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不管林晨楷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上我，对於这份感情，我回应不了。
半晌，他没有任何失望或难过的表情。反之，他勾起微笑。
「这样可以了吧？霈恩。」
我纳闷地看着从门後走出来的詹霈恩。
「可以、可以！依晴真的太可爱了！这个影片拿来当下次社课的范例一定很棒！」
看着詹霈恩拿着摄影机，我立刻明白这是怎麽回事。她是话剧社的副社长，最近她迷上微电影，正在收集各种媒材，想在社团课程上多加上「微电影教学」这一项。
「抱歉，依晴，拿你当实验品了！霈恩一直很坚持，所以……」林晨楷双手合十，垂下头道歉。
「詹霈恩，你不会找两个人真的演一下让你拍就好了？干嘛这麽无聊！」我不悦地努着嘴。
「因为我想模拟一下真实情况阿，与其自己写剧本，不如真的找一个人来拍，对不起拉！」
「这是要算在侵犯隐私权还是诈欺阿？」
「好啦，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参考一下真实状况，不会把你的影片流出去的！好朋友就帮我这一次嘛！」詹霈恩挽着我的手，头靠在我的肩上来回地磨蹭。
「拍都拍了，我能说不吗？」
「就知道依晴最好了！」詹霈恩放开我的手，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有点太耀眼，「不过你真的不喜欢夏以茗阿？」
噗通──心跳漏了拍。
我下意识地别过了视线。
「不喜欢，我们只是好朋友。」
「好吧，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不过还好你拒绝了，不然我就要找人重拍拒绝的画面了。」她小小地吐了舌，又一次挽着我的手，挨近我的耳畔。
「还好你拒绝他，不然我就失恋了。」詹霈恩小声地说，我诧异地盯着她看。
她交换过来的眼神充满肯定和喜悦，似乎在跟我说：我是认真的。
「晨楷，我们也差不多要去上课了！」她放开我的手，对着我将她的食指放到唇上，做出了个要我保密不能说的姿势。
「知道了。」我小声地回。
在詹霈恩的眼中，我看见的是对爱情的喜悦和幸福感。可是，不让对方知道，这种单恋的感觉，不苦吗？
我背起书包走到平常和以茗他们约好的校门口。
「抱歉，我来晚了，刚刚在排演稍微晚了点。」
以茗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和平常不一样，连反应也不一样。他什麽也没有说，迳自地走向门口。
我纳闷地蹙起眉，想开口叫住以茗，却被昕岚拉住。
「走吧。」他对我摇了摇头，似乎要我先不要问、不要叫以茗。
果然，单恋是苦的。
在被林晨楷抱住的那一刹那，占据了脑海和心的人是他──夏以茗。
前阵子那抹令人费解的笑容又一次回到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