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可悲的她 — 梦

正文 可悲的她 — 梦

我做了一连串的梦,我梦见好多好多人围着我,院长一起长大在孤儿院的朋友,还有蒋郕,蒋一武,还有好多好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他们围着我,直勾勾的盯着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始终都一言不发;我还梦见蒋一武骂我小贱人,蒋郕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我还梦见我爸爸妈妈把我锁在屋子里,然后走的不见踪影。

做梦并不可怕,而是你在做梦的时候,你很清楚你在做梦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遍一遍的遭受痛苦。

我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我葬身在一片火海里,我一面清醒,一面还是恐惧疼痛。我就在这么一个梦中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我没有急着睁开眼睛,我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全部都是梦。

然而我睁开眼睛时陌生的环境还有旁边传来的温度告诉了我一些沉重的事实。

身旁的人似乎知道我醒过来,一个翻身支撑着自己伏在我身上,他眼神讽刺表情轻佻,云淡风轻的跟我说,“你醒了?”

一瞬间,昨晚所有的压迫,疼痛,无能为力的感觉全部回到了我身上,我感觉胸口一阵血气翻腾,伸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用了我最大的力气,我要掐死他,我都感觉到我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

我想掐死他,可天不遂人愿,天从来就不遂我的愿,或许我打心眼里的期望他好好活着他就死了,可是就是这样我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有一丝希望他活着的念头。

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掐住了我两个手腕,轻轻的一费力我的双手就举过头顶,他伸出另一只手用两个手指捏住我的气管,让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生命的贵贱。

直到我感到无法呼吸到脑子都一片空白的时候,他才放开我,空气一下子扑入胸腔,引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到再次平复的时候,我看见他看着我,神情莫测,我一瞬间有一些软弱的不敢再瞪他,慢慢的把眼神移到了天花板上。

他就这样他蔑视着这一切,一把把我打横抱起,踢开浴室的门走进了浴室,把我扔进浴盆里,背被放在盆底的花洒胳的生疼。

他把我扔进浴盆就转身打开花洒大步走了出去,还留下了“洗洗吧!”几个字。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让我永世不忘的男人叫邹阁臣。

花洒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冰凉刺骨,我一下子不适应的一个哆嗦,然后不一会我就适应了它冰凉的温度,因为我发现它让我无比冷静,冷静的让我脑子什么都想不起,让我好受的不得了。

水位慢慢的漫上来,不一会就漫到了我的鼻腔,我手忙脚乱的想要挣扎,发现一点用都没有,最后我用脚抵着浴盆的另一头,让自己坐起一点,把头靠在浴盆边上。

我想不论谁第一眼看到我我的时候一定会觉得我是个鬼,当时我僵直的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脸色发青,头垂向一边,一半头发浮在被血染红了一半的浴缸里,一半搭在外面湿漉漉的滴水,花洒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汩汩的冒水。

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窗帘拉的严实,很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我靠在床头,突然想起了我爸妈,我想他们到底是死了没有?如果没有为什么不要我?我想是不是我有爸爸妈妈我就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

今天我在想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同样是无解的问题,可是我用了好多年的解释突然不灵了。

我想回家。

起床穿上鞋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发飘,大概是脚下的地毯太软,让人踩着有点不真实的错觉,每一步走的都很虚浮,我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同我差不多小姑娘忙过来扶住我,“你醒啦?有什么事跟我讲好了,我一直在这侯着呢!”

“我要出去。”我挣开她往前走,她三两步又追上来扶住我,“我叫晓鸿,我扶你吧!”

我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两个警卫一把拦住我问我干什么,我说我要出去,他说没有邹先生的命令决不能踏出这里一步。

我愣了愣,不禁笑起来,“不让我走?他就不怕我报复吗?”我不问凭什么,我想大约他这样的人做事不需要凭什么。

警卫冲我礼貌而又疏离的笑了笑,不多说话,我看着他心想,如果昨天那两个警卫再快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

我的心情陷入一种恐怖的循环,自己给自己引入了无数个如果,直到我看到门边过来换班的两个警卫跟昨天那两个我奉若天神的两个警卫重合了的时候,我忽然的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们是一伙的。

我看着这样的宅院和恪尽职守的警卫,我就大概猜到,也许,除了我自己,再也没人能帮我了,哪有寻常人家把家里弄得这样兵戎相见呢?

后来我没再负隅顽抗,我就安安静静的呆着,坐在那个让我倍受煎熬的房间里,手边藏着一把水果刀,我要等那个王八蛋回来,我没计划非要怎么样,我只是想如果我到时候想要扎他一刀,我不能没有凶器。

后来的东西都淡的跟,我只知道那时没有人陪我交流,只有我带着我满身的戾气,最终我肯定是等到了邹阁臣,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说要他去死,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看着他,心底突突的冰凉,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特别能开玩笑,拿刀的是我,受惊的也是我。

许久以后他才掐住我拿刀的手腕,说,做事之前应该掂量掂量自己。

我竟然觉得他说的对,做事之前是应该掂量自己,像我这样只用了国家资源却还没有做出一点贡献的人死都不能够,说什么要来扞卫自己呢?是在不自量力么?

我那时就想,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去,完成我的学业,多献血,勤捐款,坚决听党指挥,为建设社会主义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我那个时候,还不想死。

也许是上天被我的真诚所打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警报突然响起,所有的警卫全部离开,我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我转身看了看跟在我身后的晓鸿想着怎么快点摆脱她,谁知道她看了看我,转身走了。

她有意放我走,我不跑,真是连晓鸿都对不起。

我用我自己都想不到的运气离开了那里,我回了学校,我没回家,我没有家,离开孤儿院后,我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

小房子就是个小房子,那不是家。

刚回学校就碰到同学,她当时看到我的样子很惊奇,后来她告诉我说,我上课不在,大家以为我有事没去,后来被学校发现,班长知道瞒不住就说了实话,然后几天都找不到人就报警了。

同学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

同学说下节课专业课,要不要一起去,我说不用去了。

以后也不用再去了,闹出这么大事,警方都出动,我想开除逃不掉了。

班主任找我问话,问我情况,我说不出来,我说不了实话,也不知道要编一个怎样的谎来掩盖真相同时摆脱学校的责罚。

最后我说我去旅游了,一路坐客车,上车买票那种,手机丢了。本来我是想说我去找我爸爸妈妈了,但是话说了一半不知道怎么突然说不出口。

显然学校不能接受我这样单薄的解释,做出了让我退学的决定,等到处决下来,通知书寄到监护人手里,监护人签字,我就顺利的被开除了。

现在想想我都觉得我那时候真是天真,天真不是因为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做贡献,而是我竟然会以为我离开这里就没事了。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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