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夜晚。
林佑只是在泰晤士河的游船上欣赏夜景时，接到某人打来的Line，他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亮起的萤幕上赫然出现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张照片，那女人坐在工作桌前，一只手在脸颊边比着YA，露出有些矜持的微笑。
他记得她很满意这张自拍照，只是这张照片似乎被他嫌弃了好几次很假掰，然後她就会不满地鼓起脸颊，说「你不懂女生啦」来反驳他。
……其实，他不过是觉得她平时神采飞扬的笑容比较好看罢了。
看着她的脸，他突然纠结起是否应该接这通电话，若是听到她的声音，会不会让他好不容易下的决心顷刻间倒塌殆尽？
然而当他看到时间，心算了下时差，眉间忍不住就起了深深的褶痕。
遇上赖飞飞，他的所有犹豫都是这麽地不值一提……他认命地按下通话键，劈头念道：「喂，赖飞飞，台湾都半夜了，你还不睡觉吗？」
「工作这麽多，哪有办法睡啊？柚子，你什麽时候回来？我快忙死了！」
她的语调软软的，带着一点委屈与埋怨，隔着冰冷的手机拂过林佑只的耳朵，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13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啊。
「下个礼拜就回去了，我才离开多久，这样就撑不下去了？工作排程都帮你排得好好的，照着做的话一定来得及。」
他嘴上虽然仍旧说着不动听的话，却不自觉地放低嗓音，听起来竟有些温柔。
赖飞飞哀怨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你放我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好意思这样讲？」
「我很好意思。」
「你很机车！」
林佑只叹了口气，妥协似地问道：「说吧，你打给我做什麽？说完赶快去睡觉，明天又想在公司打瞌睡吗？」
「你管我！」
「……你到底要不要说？」
他颇为无奈，游船航行时间不过一个小时，他该不会等到下船了，都还没听到赖飞飞讲出重点？
对面那头的人却忽然安静下来，沉默良久，久到林佑只开始有些忐忑，她才终於开口。
「柚子，我问你，」赖飞飞的声音很小，几乎要被河上的夜风盖过去，「你有没有後悔过找我当合夥人？」
林佑只闻言不禁一愣。
「你怎麽了？」
「就是突然意识到……我好像，不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设计师。」
「是因为最近的事吗？偶尔有点小失误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你啊。」林佑只皱着眉头说道。
赖飞飞却彷佛没有听到似地，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你没有找我合作，自己开了独立工作室，一定也可以发展得很好吧？反过来说，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或许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我的存在，真的是必要的吗……」
她的话里有藏不住的沮丧，林佑只忍不住握紧手机，感到有些担心。
他放轻声音安慰道：「飞飞，你想太多了，你不是知道吗？我向来是个很谨慎的人，真的是因为欣赏你的才华，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的，老实说，当年除了你，我也有问过简慕恩，可惜他没有和我们相同的目标，否则现在就会是三人工作室了。」
赖飞飞安静了几秒，才低低地嗯了声。
「我知道，你之前有跟我说过。」
「那怎麽还这麽没自信呢？一点都不像你，」林佑只想起她糟糕的作息，又开启碎念模式，「你最近睡眠不够吧？就是这样才会胡思乱想，快去睡觉！」
「噗，你怎麽说一样的话？谦如今天也这样讲，」赖飞飞忍不住笑了，又恢复她爱闹人的本性，「那柚子你回来需不需要接机？我可以去举牌子哦！把水果月历上柚子的照片当背景，然後在上面写着粗体的林柚子，超级好认！还是彩色的唷！」
林佑只揉着太阳穴，无语了好几秒，叹气道：「不要闹了，我说真的，有时间在这边跟我胡扯，还不如拿来睡觉，快点去睡听到没有？不要滑手机了，这麽晚还没睡，你的肝跟眼睛还要不要啊……」
「好好好，我真的要去睡了，求求你不要再念了！」赖飞飞赶紧求饶，顿了下，又交待道：「是说英国早晚还是很冷，记得穿厚一点，不要感冒了，我还等着你回来做苦力呢！」
「……我知道。」
「那，我挂电话罗，晚安。」
「嗯，晚安。」
电话挂断之後，画面跳回对话列表，有两则来自同一个人、被闲置了很久的未读讯息，林佑只手指在萤幕前徘徊良久，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赖飞飞今天跟于谦如吃饭，她最近好像为了赶工都没怎麽睡觉。
──她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你倒是不用担心。
他将手机收起，站在甲板上，辉煌的夜景伴着微冷的夜风，沿着泰晤士河，在眼前无尽地铺展开来。
也不晓得是为了刺激他，或者是真的出於好心，简慕恩一直没有断过赖飞飞的消息，每隔两三天就传一次讯息给他，让他即使在这麽遥远的异国，仍然对那女人的举动了若指掌。
他不想看，却还是会不自觉地点开。那已经是一种难已改变的制约。
离开她三个星期，他原本以为够久了。
现在才忽然明白自己有多天真，这麽短的时间，逃不开的，戒不掉的。
他其实很害怕。
他是如此执着地想要待在赖飞飞身边，然而那份执着，连他自己都感到可怕啊，只能拼了命地克制那些想要不顾一切的想法──那些会伤害到她的想法。
他需要更长的时间。
更长的时间，让这份感情沉淀到心底的更深处，深到他不会露出破绽的程度，他才能够再次用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她的身边，才能够承受看见她对别人露出幸福的笑颜时，那种快要无法呼吸的痛楚。
……即使，活得像河面上的倒影那样虚幻，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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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应该都固定晚上10点左右更新，能早就会早，姐姐(？)是个上班族还请各位见谅QAQ
然後我觉得要好心提醒一下大家，如果不想一直被柚子虐的话可以等第九章写完了再来看，
这样算是剧透吗？XD(结果被怀嘉派的朋友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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