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舒容乙觉得自己浑身接受到背後无数的探测目光，却得硬着头皮走到门口。
张芳瑜瞥了一眼她奉为座上宾的吸金作家，又瞄了一眼舒容乙，「呃，那我先回办公室，老师等等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欢迎过来找我……」
「嗯，谢谢你。」
一个浅浅笑容，张芳瑜毫无抵抗力的内心中枪倒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舒容乙绷着一张脸带他赶快走到茶水间去，早上刚上班期间那里通常没人，是个最好开启跟迅速结束话题的地方！
一走进茶水间，她蓦然转身，表情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惊咋，「你这样，会造成我很大的困扰。」她其实鲜少这样直接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话语，可是面对这个人──她忍不住。
「因为我猜，你可能会不想来问我最後一个问题，正巧我经过这里，就进来了。」
「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现在问……」省得她再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挥之不去，她逐字稿也快整理完了，就差这缺漏的一个问题才算完整。
「等等。」他打断她，顿了顿，提起手上一个白色的精致纸袋，「这个，送给你喝。」
舒容乙紧抿着唇，方泽修总是比她想像中还要了解自己，对过去的她来说是不可思议，但经由昨天的录音档有了个足以解释的答案。可是放到现今来说──她只觉得……
特别窒息。
「不，我不想接受你的东西。」
「是嘛？」他一声轻笑，表情中带有相当淡的轻浮感，这一瞬间──舒容乙才把这个人跟过去的方泽修有了些许重叠。从重逢见到的第一面起，要不是这张面孔完全一样，她简直无法相信这是方泽修。
不过当她意识到方泽修笑中的意味为何，恼怒感就不禁涌上了。
昨天不就拿了人家录音档，哪里不接受了？
「这不是我喜欢的口味，我带走也是倒掉，未免浪费。」他从纸袋里拿出一杯透明饮料杯，乳白重叠於褐红之上，两种颜色中间有一层漂亮的渐层色彩，舒容乙立刻知道这是什麽了。
红茶拿铁，不加糖，少冰。
她并不喜欢喝咖啡，也不常喝这些加工饮品，唯一会喝的就是这个。可是以前方泽修叮嘱过她女生不能喝太冷的东西，所以她在他面前都是点去冰的，但要是方泽修不注意，她偶尔会忍不住把料加回去。
她不是没从对方手上接过这类的东西，只是今天看见了，是收到对方关心的欣喜，还是缅怀过去的酸涩，这感觉太过复杂──她都搞不清楚了。
「如果你不想，那我拿出去，说是你不要的，看你哪位同事要接手？」
「……」这样一说，她以後会被同事怎样看待？不用想，明天肯定变成公司内的八卦头条了。
不，单就今天方泽修出现，却不是去找自己的编辑好好相处，而是跨了部门来找她……
她就觉得日子难过了。
「你几点下班？」他低头望了一眼手表，眼中映出舒容乙那张神色相当纠结的面孔，不知道是闹上瘾了还是真想测试她的底线在哪里，继续折腾她：「你们作息应该差不多，我问问我的编辑小姐应该也行。」
「方泽修！」
「很好，说话大声了点。」
这句话一出，舒容乙蓦然僵住。
要是她此刻抬起头，就能看见方泽修的表情也相当复杂。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确认你听到哪里，然後补充一些过去的我没说到的话。」
舒容乙深吸了一口气，「六点。」
「好，我六点把车停在楼下等你。」他把饮料装回纸袋递给她，本想牵起她的手让她接下，但指尖一缩，改把东西放到流理台上，「我还有工作，要离开了。」
那道高挺身影背对着她，又再不厌其烦问了一次：「小乙，现在的我──能这样喊你吗？」
那声音中好像带有一点冀求，她若不答应，好像就是害对方万劫不复的罪人。
可是她依旧让沉默充斥在这个空间，良久之後，淡淡说了一句：「让我想想。」
方泽修没再多问，迈开步伐缓缓离去。
舒容乙躲在茶水间躲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检查镜中的自己恢复往日的淡然表情，才提着那个纸袋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入办公室，齐刷刷扫过来的目光她自动视若无睹，彷佛没发生过什麽事，安安静静坐回自己的位子，打开档案正要继续整理逐字稿，赫然惊觉一件事──最後一个问题还是没问啊！岂不是给了方泽修再莫名其妙杀来公司找人的机会？
Ｇｏｄ，她为了一杯记忆中的红茶拿铁，忘了正事要办！
她扶额兴叹，觉得转换心情，把资料收拾一下，打算去外头寻找一下这期可以使用的素材。她习惯性喊另一个常常一起外出取材的同事，对方立刻答应，拎起包包就跟着走了。
当事人拖着某位其实也很想留下聊八卦的同事後，办公室内一片炸开。
「刚刚小鱼私讯我──那就是那个畅销作家啊！」
「靠！你说取那个假掰名的『倘若时光倒流』？我还以为是丑男装文青才会取这种怪名字！」
「拎祖母咧，他超帅的！」
办公室内唯二两位男性编辑望着这群「帅哥在，面上娇羞；帅哥走，口德爆走」的女编辑们，默默缩到角落去。
「我就说她们怎麽可能不激动？不过管他帅不帅，小康，你觉得他跟小乙姐是什麽关系？」
「嗯，我看刚刚小乙回来後很镇定啊，可能是那个假掰青年煞到人家，所以来个偶像剧追妹招式吧。师弟，你要好好加油，别让小乙给人家追走了。」
因为舒容乙不只气质出众、相貌姣好，更是唯一一个在这间办公室中即使压力大到爆表也不会飙出脏话干谯老板和靠北其他作家的新时代女性楷模！
无怪乎她在这两位男编辑眼中可以荣登女神位置。
因为比较级都很可怕，相对起来，她就是最高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