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樓春之宮闈秘談 — (十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正文 玉樓春之宮闈秘談 — (十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赵元朗第一次与李从嘉见面,就让李从嘉印象深刻。他相貌堂堂,人高马大,不怒自威,态度却不卑不亢、谦和有礼。

李从嘉怎麽知道,这回赵元朗与他的接触,全都带着算计,赵元朗本来就是为了见他,才会作周娥皇的贴身侍卫?

一向与外界接触不多,极少与同性说话,周遭男性只有父兄的李从嘉,初见赵元朗,虽然害怕,又在内心羡慕对方的仪表。

他心想:「本王虽出身高贵,又是饱学之士,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太过女气,因此常被兄弟们讥笑,要是能稍微分到一点阳刚之气,不知该有多好?」

「王爷想着何事,怎麽神游了呢?」

就在李从嘉正想得出神时,赵元朗唤了一声,李从嘉回神,只见赵元朗离自己极近,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映照自己的拙态,而他淡色的薄唇上正挟带着几分笑意。

李从嘉不便向他说自己心想的事,便说:「元朗,你留下来喝杯茶吗?我叫宫女进来招待你。」

赵元朗听到这一声「元朗」,骨子里已酥麻之至,盼了一世的心愿,如今能以这样的方式再会并实现,真令他感动万分。

然而,他心道:「重光素来不爱人黏腻,此刻他留我,我偏不能答应。」便向他作揖,预备打道回府,「周小姐还在等候音信,请容许在下先行告退。」

李从嘉闻言,竟夕心慌起来,竟抓住赵元朗的手。

这个出格的举动,赵元朗愣了,李从嘉自己都傻了。

他赶紧把手抽回来,只觉方才捉住的赵元朗的手,特别宽实,温热,手掌心的皮肤乾爽,极为好摸。

李从嘉觉得脸颊微微烧烫,心中纳闷:「为什麽本王与这人一见如故?彷佛已经认识他十几年,连这手心的触感,都极为熟悉。」

赵元朗看着李从嘉,「王爷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李从嘉东看西看,眼睛无处可摆,虽然尴尬,还是望着赵元朗,忍不住说:「元朗,你……别忘了本王刚才说过的话,有空多来走走,本王,其实没什麽朋友呢。」

赵元朗彷佛给人电着一般,心下一阵酥酥麻麻,怀着感激,在心中自问道:「原来前世我那样强硬地征服他的家国,限制他的行动,招惹他的憎恨,他才会那样对我!如今我与他才刚熟识,就已经颇得他的好感……今世我与重光,难道真的能成?只望走到最後一步,重光能爱我,那麽一切就能成!」

他怕事迹败露,忍住心中奔腾的情感,尽管知道直视王爷并不礼貌,赵元朗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光不断在李从嘉的身上,自头至尾地流连着。

今回,李从嘉竟没再管束他放肆的眼神,只是跟赵元朗的行为一样,一股脑地往他身上乱看,想道:「这人貌不平凡,尤其生得英俊,要是我能成为这样的人,该有多好呢?」

李从嘉有一张白净的脸,一对弱气的细眉,水亮的眼,小巧的口鼻,是标致秀气的长相,长长的乌黑秀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一身紫红镶金衣衫,象徵其高贵身分。

赵元朗想道:「前世与他相遇,年岁稍晚,重光即将步入中年。如今相识甚早,不及弱冠,眉目相同。即使年纪稍长,仍不减风姿;年纪更小,则是风华正茂,更好看了!」

不论是前世作国主的李从嘉,或是现在仍是位王孙公子的李从嘉,他都喜欢。心中频频叨念着:「你这狡童,你这子都……我今日见着了你,晚上一定脑里心里都是你,如何能睡?」

嘴上道:「殿下放心,还有什麽需要,尽管派人召唤,在下一定会排除万难过来。」

「只是喝茶也行?吟诗作对也行?看看宫裁作出的新衣服也行?」

也不知李从嘉此时问这些,是何居心?

赵元朗骨子里酥麻透澈,魂魄都要当场飞去,然而仍须强自镇定,必须装得自己与他今日就是初见般,便答道:「殿下也说了,联姻以後,元朗便是您的人,随时听候您的差遣,那麽这些个事,只要殿下愿意令元朗陪伴,元朗自然也乐意了。」

赵元朗这话说得李从嘉极为对盘,拍手道:「好!好!元朗,你让本王有伴了,以後若有什麽好东西到本王这里,铁定不会少你的一份。」

「就这麽定了!元朗,以後你不只是周小姐的贴身侍卫,也是本王的了。待会儿本王就去下令,给下人们知道,以後不但不能阻你进来,还要好好地给你带路,让你每回一来,能立刻见到本王,陪陪本王。」

两人自此开始交游,聊的话题多了,赵元朗便越发对李从嘉的身世与成长背景更有兴趣。

一日,赵元朗问起:「重光,只要是南唐的百姓,都知道你『长於深宫妇人之手』,为何你从小到大,都没有与其他男性接触呢?」

李从嘉道:「这事情可能得讲得很长了,你慢慢地听吧。」於是请宫女预备香茗、茶点,备妥後,才把这件埋藏心底的陈年往事,原原本本地,向赵元朗娓娓道来。

话说南唐宫中,不论皇子们,还是贵族王孙,都习惯请伴读。若是位公主,就给她挑一名宫女,专门教导音律、女诫与女红;若是皇子,便自太学里挑一名太学生,请作陪读。

李从嘉小时候也有伴读,是李璟为他延请的,还是某位官宦世家的公子,名叫「司徒澈」。

司徒澈虽出身高门,态度却狂妄,他相貌英俊,学识渊博,为人和善,人人见他,都不免称赞。正因如此,李璟觉得自己给从嘉请到好伴读,也就格外放心。

自从结识,从嘉便常与司徒澈交谈,总觉他谈吐间纵横捭阖,贯澈古今,也愿意虚心受教。

小时候,周遭的人都说他长得可爱,可是随着年纪渐长,众人评价丕变,不同於大哥李弘冀英俊挺拔,弟弟李从善的温文儒雅,宫中与民间都流传六王爷李从嘉「不够阳刚」、「妖娆」、「男生女相」、「阴阳错置」、「招致灾异」。

若是口头上的闲言闲语也罢,更令李从嘉厌恶,是每回出席宫宴,与众臣交谈时,总有某人在握手时吃豆腐,还有皇亲国戚,掐在李从嘉肩上的手偷鸡摸狗,四处游移。

长期饱受如此苦恼,从嘉变得极讨厌人群,只愿闭锁深宫之中,与女孩子相处。

父亲李璟虽不愿见他如此,却也无法改变现状,只得抱着他,柔声安慰:「重光,你长得实在像母亲,男孩子生得特别标致,总会受些气,爹亲我小时候也常常被一些亲戚朋友取笑,可是长大之後,就再也不会了,所以只要等你再大一点,大家就不敢说话,也不会放肆了。」

李璟避重就轻,没说到李从嘉被上下其手的事上,实是因为南风不好在父子之间讨论。

李从嘉道:「爹爹,若是公主被人侵扰了,还可以拿名节出来话个事,但是我是个男人,没有人能帮我顾名节,也就罢了,我是有尊严的!」

「有些叔叔伯伯,总爱摸我、碰我,捏我的手、摸我的脸,甚至是我的腰和腿,这不只太丢脸了,也很恶心,又不好张扬!」

李璟闻言,差点潸然落泪,却也只能殷勤牵着李从嘉的手,说:「重光,那些人都是朝廷重臣,都是爹的兄弟叔侄。」

「爹小时候也被这麽对待,听到你的遭遇,实在心中难过,可是孤小时候都忍了,你既然在这一点,与孤相似,如今,也只好吞忍。孤让你从此以後,少在人多的地方出席,其余的,真是无法帮忙了。对不住……」

「说完了爹亲,本王方才不是说起司徒澈吗?」

「那是在很久以前的雪夜。江南也冷、也下雪。」

「司徒澈每回只要去别国办公,回来以後,就为深居宫中的本王,带些新消息,告诉本王北方又冻死多少人。本王总庆幸自己生在南方,否则生性怕冷,必然活活冷死。」

「还以为冬去春来,天气很快会暖和,可是气温一天一天下降,那夜更是天寒地冻。」

李从嘉盖上绒被,瑟缩在偌大的床里。

尽管门窗已经封紧,挂在床边的纱帐仍在轻轻摇曳,外头风雪声飕飕,使得李从嘉很不安宁。

床铺里很暖,残有方才暖床的宫女身上的香粉味。

李从嘉在床铺里翻来覆去,许久不曾入睡,过了一段时间,才沉沉入眠。

就在意识逐渐深沉之时,忽然,有个沉重物体隔着被子压上来,把李从嘉惊醒了。

那是一个浑身冰冷、沾满雨雪之人,正呼着热气,吁吁喘息。李从嘉被摀住口鼻,无法出声、动弹。

刚才,李从嘉根本没听见脚步声,也感觉不出入侵之人,究竟何时进到寝室。

最让李从嘉不解的,是宫中戒备森严,怎麽有人能进来?

李从嘉开始臆测,难不成这位是宫中之人?

仅凭寝室旮旯微弱的一盏油灯,从嘉无法看清来人长相。

那入侵之人,隔着被子,摩擦着李从嘉的身体,嘴上念念有词道:「殿下……微臣无法自制,实在喜欢你很久了,每日每夜,一闭上眼,总无法安然入睡,时刻幻想着殿下的身体,殿下的容颜,殿下的声音,如今,还请容许微臣无礼。」

便掀开李从嘉身上的被子,开始解他的衣裳。

李从嘉吓得全身冰冷,那入侵之人却自起先的全身冰冷,变得浑身烧烫。

他迫不及待地低头,啜吻李从嘉的唇,朝那吐露芬芳的小口里,吸吮带有香气的银丝。

李从嘉从来没遇过这种事,不住打颤,软绵绵的身躯任由入侵之人咨意妄为。

那人熟门熟路地拨开从嘉的长发,往他颈边啃咬,湿热的吻由上至下,蔓延至锁骨,前胸。

「呼……唔……!」

平时久居之寝室,瞬间化为地狱。

李从嘉不断在心中祈求,能不能有人快点来救他?

他也明白,现在是深夜,怎麽可能有人过来?

此人必然明白宫中巡守休息之时,才会挑在此时下手。

那人一听到李从嘉的咽呜,更加兴奋,胆大妄为。

他用两手蹂躏李从嘉胸前的珠红,开始发胀的裤裆,摩擦着李从嘉被剥开裙裳露出的大腿。

一想到那人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性器,却在自己的身上,用那种东西摩擦,李从嘉就恶心想吐。

不一会儿,李从嘉开始冒冷汗,香汗淋漓的模样,让歹人十分动心。

那歹人抬起李从嘉的双腿,解开裤裆,已然粗壮的热楔卡在大腿根处最柔嫩之处,频频摩擦。

已经渗液的分身,在柔滑肌肤间,擦出「噗吱噗吱」声。歹人自个儿快速动作起来,一直喘息,已经获得快感,先在李从嘉光裸的下腹泄了一次,便开始褪下李从嘉的亵裤。

李从嘉出声道:「这位公子!」

那人一听到李从嘉说话,本来有意要用被子闷晕李从嘉,听到李从嘉居然迂尊降贵地称呼他,却让他一股飘飘然,於是没有动手,反而停下动作,继续聆听李从嘉说话。

李从嘉掩饰战战兢兢的心情,轻声道:「公子,从嘉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麽,从嘉不会抵抗,只是……怕痛。」

那人答覆道:「殿下,不必担心,微臣很轻,不会弄疼您娇嫩玉体。待微臣结束了,必定不会声张,也不会伤害您,更不会取您的性命,只是日後……或许时常过来,与殿下温存。」声音温婉,不似猥琐之人,李从嘉竟越听越觉耳熟。

李从嘉心想,此人就连体型都格外熟悉,怕不是素日里相处之人,可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李从嘉咬紧牙关,吞吞吐吐,说了一句自己一辈子都难以说出一次的话语……

「这位公子,不如,先让从嘉服侍你,可好?」

来人果然一怔。

李从嘉在心中不断咒骂自己。

那人迟疑道:「让殿下这麽做,难道不有失身分吗?」

李从嘉闻言,心道:「所以你在夜里过来做这种事,难道就不会冒犯本王吗?」他实在很想直接骂出声,诸如「狗娘养的」、「杂碎」之类的,不过为了顾全大局,李从嘉冷静无比,他说:「公子,请交给从嘉吧。日後公子可能频频造访,从嘉先习惯公子的话儿,倒也不失好处。」

那人听了,心中大喜,於是真的站在床边,挪动位置,让李从嘉去含他。

李从嘉一阵反胃,起先真的含了进去,虽然不惯,倒也无甚异味,反有一股异香。

他笨拙地舔舐,不敢深入,那人便自个儿顶进李从嘉温热口腔里,直到喉咙处,让李从嘉又感觉一阵呕吐。

水声淅沥,李从嘉饱受委屈。

歹人随着李从嘉的口舌动作,正惬意呻吟,即将高潮之时,李从嘉感受口中的棒身胀大,顿时狠心,一口气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也划破宫中的寂静。

随着一声笨重的倒地声响,那人闷哼着,在地上不断蠕动,啼哭,哀嚎,足以令所有听者不忍。

李从嘉吐掉口中的断截与满口鲜血,忙以衣袖擦拭嘴边喷溅的血迹。

随後,宫女与侍卫皆赶来,此时怠惰职守之人,後来都被问罪了。

开了门,人手一只灯笼,照亮昏暗的房间,只见一片怵目惊心的血滩,一个人昏死在地上,正虚弱地捂着下腹部,不断发抖,而衣衫不整的六王爷,蜷缩在床上,抱着被子,无助地望着被打开的房门。

侍卫将犯人捉拿起来,原来,犯行者正是司徒澈。一想到信任之人,原来一直抱持这样肮脏的想法,李从嘉十分绝望。

受了儿子牵连,司空一家皆下岗,被放出京。

此事没有闹大,李璟一知此事,下令知情者不可多言,否则立斩。

自此,宫中竞逐自家伴读的地位与学问的风气,逐渐稀薄了。

李璟更加看顾李从嘉,而李从嘉成长的岁月中,再也没有任何男人接近过他,连服侍他入浴的下人及素日里的书僮,都全是女子,除了与他较为要好的大哥从冀、小弟从善以外,和他说话的男人,是一个都没有了,这让李从嘉倍感寂寞与伤心。

听完,赵元朗一阵汗颜,心道:「若是重光知道,我对他,亦怀抱这般邪思,他会怎麽看我、怎麽对我?」

李从嘉见赵元朗神态有异,却摸他的手,挽他的臂,安慰道:「元朗,你就是你,你不是别人,没事的……」

他垂着眼皮,眨了眨睫毛纤长的眼睑,「不论如何,你都是本王一生的知交,本王连这样的丑事都愿意告诉你,便认定你是我此生此世的知音,你与本王的感情,不论如何,都不会生变。」

赵元朗思虑甚繁,良久不语。

李从嘉生怕赵元朗对他改观,竟恳切地望着赵元朗,捏他的手心,低了头,「拜托你……别离开本王……本王已经受不了此生再出现一回假知音,如果你就这麽抛弃本王,会让本王很痛苦。」

赵元朗听了,心里不舍,便在心中兀自发誓,就是一辈子都不碰李从嘉,他也不可能离开他身边一步,便发自内心,虔诚答道:「重光,别怕,我不是这种人。我赵元朗对天发誓,这一辈子,会好好地保护你,尊重你,爱护你,绝不再让你伤心流泪。」

「元朗……」

俗话说:「日久生情。」在赵元朗居中牵线下,李从嘉果然对周娥皇产生感情,似红粉知己;周娥皇亦自起先的稍感兴趣,逐渐转变为入迷--她已全然爱上李从嘉。

那「日久生情」也能套在赵元朗与李从嘉身上。多次传递书信,赵元朗与李从嘉已是知交。十余年不曾接触过男人,李从嘉对赵元朗十分惊艳,终於敞开心防,以至於无话不谈。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李从嘉觉得:「虽然我小时候遭遇过很多不好的人,但是男子也并非全是败类,假如全世界的男子,除了爹亲、大哥、小弟还有潘佑以外的人,都是斯文败类的话,我还可以肯定,赵元朗一定不是。」

「尽管他与我性情、喜好都十分迥异,却善解人意,坦白真诚,爱护我、关心我、照顾我,我活了这麽久,从没体会过这般受人呵护,有人可以依赖、好好说心里话的感觉,我真想与赵元朗深交一辈子。若我是个女子,除了嫁他以外,真的别无他想了。」

赵元朗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若是其他油腻男子来与李从嘉交朋友,李从嘉根本不想再与他们说上第二句话。

「可是赵元朗--他了解我,能猜到我所有的反应,他知道我的心思,对我的好恶了若指掌,他总是配合我。」

李从嘉不喜欢有人曲意奉承,赵元朗就偶而与他拌嘴。

李从嘉不喜欢有人挑剔他,赵元朗就真诚地说尽他的优点,让他听得心花怒放,连他自己都同意。

李从嘉不喜欢有人管他,赵元朗就适度地离开,不一直腻在一块儿。

李从嘉其实怕寂寞,喜欢有人陪,赵元朗就故意找很多理由,留下来陪他,却不回周家……

这一般机关算尽,李从嘉心想:「我怎麽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某日,赵元朗来访。

端坐书案前,正执笔画仕女图的李从嘉,顿时搁下那幅得正顺手的精致工笔,他不着急拿周娥皇写的信,却先替他掸去肩上、发上鹅毛般的雪,熟悉地为他褪去外套,到衣帽架前挂上。

赵元朗脱了外套以後,对着铜镜整理过仪表,一边说:「对不住,我把小姐的信弄湿了。」

李从嘉没怪他,只笑着道:「先放在手炉边烘乾吧,才不会弄坏了。」

赵元朗依言照办。

李从嘉回到案前,说:「元朗,你得等一等了。我还在画画,信还没乾,看了信,又得构思,才得开始写。等会儿,你不妨与我一块儿用饭,时间晚了,为免舟车劳顿,在禁内留宿,不也挺好?」

李从嘉诸多拖延,诸多推辞,这般情味,赵元朗哪里听不出?更感心中缠绵之意,越发滋生,便连声应道:「殿下安排得是,元朗悉听尊便。」

李从嘉听到这声「殿下」,不知为何,竟吃味不已,便道:「元朗,我们认识这些时日以来,都如此熟稔了,别叫殿下了,叫我的字,不也挺好?」

赵元朗终於盼到李从嘉自己说出这番话,自是欣喜,开口唤道:「重光……」

李从嘉听了,心里头酥了,骨髓也化了,良久,怔怔不能自己,只道:「元朗,再叫一次吧,我爱听。」

赵元朗却打了个冷颤,「两个男子,快别这样姐姐妹妹的,多腻歪人。以後还怕没机会叫麽?」

李从嘉面上一热,道:「也罢,元朗,还是你老实人,最为明快。是我太矫情了。」

赵元朗才想说矫情的人不是他,是自己,却想到这一来一往之间,不是又犯了口头才说的「腻歪人」?便收敛了,不语,只在案边随意拣了张椅子坐下,也不要人服侍,自己倒了口茶,乖乖陪李从嘉一块儿画画。

然而赵元朗今夕要与他同宿,如今又坐在旁边,看着他,陪他画画儿,距离奇近,李从嘉胸口里这颗心怦怦跳,真是压抑不住了,直跳出喉咙口来,哪里有心安静作画?只觉画不知味,却满脑子都是赵元朗,视线也不时飘离画纸,往旁偷瞥那张俊美安静的容颜。

赵元朗注意到他在看自己,四目相交,格外含情,不知怎地,元朗心下一动,没了个主,竟大胆凑近他,把他抱了抱,收拢了臂膀,尝尽这软玉温香的旖旎绮丽。

李从嘉素来讨厌与男子有身体接触,这一回,执着笔的手,却松了,墨点打在本来完美无瑕的画纸上。

赵元朗见状,惊道:「不好!我毁了你的画。」

李从嘉却已无心顾及那画笔与画,只专心抱着赵元朗,依偎着他,闻着他身上的香气,汲取他的呼吸,柔情似水地说:「画得不好,总能涂白,能补救,能改画,可是你走的话,谁来安慰本王呢……谁又能称本王的心意,与本王说这许多体贴的话语,做这许许多多高兴的事?」说着,又要流泪。

然而情种赵元朗,却一时间不能反应过来,李从嘉这些话,究竟是个什麽意思。

李从嘉望着赵元朗,道:「这些日子,不知怎地,我总觉得不找点事情做,卿很快就离去了。」

「或许是本王有疾……得了相思疾……元朗,你与我相处的时间,我竟感到越发短暂,你若不在,我便越来越空虚、寂寞、思念你,叹息也变得更多了,反而,一与你一块儿,我就快乐,若不与你一块儿,我反要难受、糟心起来。」

听到李从嘉积极主动,赵元朗不但不点破,还有意无意道:「在下留多久的时间都无妨,反正我不会跑路,周家的人也不担心。只是殿下要记得写信,不然大小姐会着急,老爷会唯我是问的。」

李从嘉听了,以为赵元朗在为了他家小姐的事着急,以为赵元朗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周家小姐而来,而不是为了他,不禁道:「元朗,周娥皇还有周家,对你而言,难道就这麽重要吗?你就这麽想看到我们结婚吗?如果……如果我说,我想把你从周家那里抢过来,你愿意吗?」

赵元朗是他第一个同辈朋友,但是一想到那人并不是为了陪他,而当他的朋友,让李从嘉心里一阵复杂。

李从嘉更怕,赵元朗满口周娥皇,正是因为他也喜欢周娥皇。那麽,对赵元朗而言,自己不就只是一个周娥皇的朋友?当他们两人之间,没了周娥皇,是否也就代表,他们不再是朋友了?

「从嘉,你走神了?」

「!」

又是一次极近距离的呼唤,温热的吐息自耳後传来。李从嘉正在为了赵元朗的事情烦闷,赵元朗却化解了李从嘉的忧愁,轻轻搂着他。

一时间,李从嘉靠在赵元朗的胸怀中,感受赵元朗厚实的胸膛、平稳的心跳,温热的身躯,无端感觉到幸福,两人好似恋人般亲密,赵元朗又像是家人般令他放心。

念头一转,李从嘉内心一颤,想起多年前的夜晚,司徒澈竟如此对他。赵元朗此时亲昵的动作,顿时让李从嘉心生不安。

李从嘉被赵元朗抱在怀里,却一声不吭,动也不动的,赵元朗发觉情形有异,便放开了李从嘉。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撇除内心曾有一刻不安,李从嘉却又发现,赵元朗的怀里温暖,舒服,安稳,宁静。

李从嘉觉得赵元朗无法捉摸。刚才的拥抱,害得他开始胡思乱想,但是他很快就收拾自己的想法。

李从嘉心想,自己之所以如此敏感,铁定是因为以前曾遭遇过那些事情,但赵元朗是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对他怀有奇怪的心思,所以,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若是他真正有非份之想的人,不是我,却是周娥皇,这又该教我多麽难受……」

更何况,这种感觉,不像多年前遭遇的那样恶心、令人不适。

「就算刚才的拥抱,带点非分之想,我也能接受。能与元朗这麽优秀、出色的人在一块儿,我是荣幸的。」

李从嘉嘴上没再提起刚才的拥抱,只因他对赵元朗的感情,悄悄越过友谊,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之间的气氛,早已微妙,暧昧而焦灼。

他站起身来,去到手炉前,拿起半乾的粉笺,「我看,我先写信好了,才不会让你等太久。不然,你要怎麽向周小姐交代呢?」他嘴上有意揶揄赵元朗。

元朗被刺痛了,却也不敢回话,有意与李从嘉推拉,便道:「有劳足下了。」

这让李从嘉叹了一口气。他嘴上虽如此言语,心里却偷想:「天气这麽冷,元朗这样一个俊秀、出色的男子,要是能再多陪陪我,抱抱我,摸摸我,该有多好?」

晚间,李从嘉正在入浴,忽然有人敲门,李从嘉吓了一跳。宫女们都知道,他洗澡时不喜欢有人打扰。

李从嘉战战兢兢地问:「是谁?」

隔着门,外头人答道:「是我,元朗。」尽管声音模糊,但李从嘉听得出来,是赵元朗。

闻言,李从嘉一阵没来由的心惊,道:「怎麽这麽冒失?」

门外人显然忽略他的话,等李从嘉说完了,才贴在门上,说:「我听不到你在说什麽,能让我进去吗?」

李从嘉更尴尬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禁不住门外赵元朗催促,又思量甚久。

「让元朗进来又如何?」

但是李从嘉就是觉得不习惯,自己即将与赵元朗赤条条地相见,当下也难穿好衣服,出去见赵元朗,毕竟才洗到一半。

想了又想,李从嘉整个人都龟缩进浴桶里,这才叫道:「得,你进来吧。」

没想到门一开,赵元朗进了浴室里,就露出狐狸尾巴,把门重重甩上,甚至上了卡楯。

李从嘉惊呆了,愣愣地说:「你难道不打算出去?」

赵元朗笑了一下,说:「外面天寒,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冷清极了。进来的话,能与你说话,这里又烧着热水,多暖和?」

他见李从嘉气恼,虽然舍不得,却又决定放手一搏,想道:「反正我从前世起,就是流氓混混,到处充军,脸皮薄的重光是赢不了我的。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不会为难他,但他如果愿意的话,我一定……」

李从嘉才要说话,赵元朗就说:「我是为了你,你素来怕寂寞,怕一个人,其实我也怕,就想,不如我进来陪你说说话,省得我们彼此都苦闷。」

李从嘉一脸无奈,整个人缩得更进去浴桶里头了。见到李从嘉缩头乌龟的模样,赵元朗兴致来了,随口调戏道:「你瞧瞧你,现在是什麽样子?男子汉大丈夫,给人看一下,也不会失节。」

李从嘉不是滋味,便窜出水来,「唰──」一声,带着花瓣的水全洒了出来。

他站得直勾勾的,就给赵元朗看,还要骂道:「平时给人看,还行,就是宫女们,从小到大,为我把屎把尿,也不知多少个,不只连我赤条条的模样都看过,就是屁股,还看得特别清晰,我是真的不在乎。」

「偏偏你的眼神,热得好像要在人身上烧出洞来,给你看还得了?」

赵元朗见到李从嘉不知是泡澡泡得太热,还是气炸了,一张脸红通通的,特别可爱。

他趁着李从嘉从水里出来,当下就靠过去,窝在那浴盆边,睁睁地看着李从嘉,距离他极近,道:「我现在不就在看你吗?你看身上有没有多出几个洞来?」

「唔!」

李从嘉被赵元朗突来的动作吓个正着,往後一退,差点要在盆子里跌倒,正好被赵元朗扶住。

湿淋淋的热烫肌肤被赵元朗碰到,赵元朗没什麽反应,李从嘉反而敏感,拍掉赵元朗的手,尴尬得全身瑟缩,道:「元朗,不要放肆……」

──感觉到了什麽。

李从嘉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自己多心,两人正处在某种湿热、暧昧的氛围下。

他一向觉得赵元朗坦白,所以他更不明白,此时此刻的赵元朗,究竟是有意要调戏他,还是无意?

「重光,我实在是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赵元朗知道李从嘉心思纤细,玩笑可以开,却不能失礼,於是收回刚才的态度,又像平时一样温言好礼,竟让李从嘉冲昏了头,看着赵元朗,开始晕眩。

对着赵元朗,李从嘉看着他,他在心里想了很久,想叫赵元朗现在就出去,可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你进来看我洗澡,是一件多麽冒犯的事吗……」

彷佛玩火般,李从嘉闭上双眼,微启朱唇,像在索吻。

赵元朗愕然。他有所忍,也有所不能忍,心跳万分之际,他扶住李从嘉光裸湿润的肩膀,终於矜持不住,意乱情迷地吻了上去。

「唔嗯--」

「呼--嗯……」

李从嘉接受赵元朗的吻。他回搂住赵元朗的颈子,吸着气,索求元朗的唇舌,与他搅拌作一块儿。

两人抽离,元朗咽下李从嘉残存在他口中的唾沫,道:「重光,你不知我等待这一刻已有多久,我这一生,盼望与你相遇,相知,相惜。如今,得与你相知,我便引颈盼望,终有一日,能与你作成一对……我现在就想要你,你知道麽?」

李从嘉泫然欲泣,出了浴桶,抱住他,便迎头吻上赵元朗,两人的身体黏黏腻腻地贴作一块儿。

空气炽热,飘散着情慾,令人难以呼吸,可是这一瞬间,李从嘉不在乎窒息,他感受到快乐。

赵元朗蹂躏李从嘉炙热的唇舌,一遍又一遍地舔吸,接着往下,按捺不住地朝纤细白皙的颈项吻下。

李从嘉勾着赵元朗的脖子,酥麻得快要站不住脚,脑子一片空白,却说:「我不是周娥皇的未婚夫吗?你不是周娥皇的侍卫吗?我们现在是什麽关系?我们还是朋友吗?为什麽会发生这些事情?我已经什麽都不知道了……」

「元朗……」

李从嘉用甜腻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已经意乱情迷,他呼吸紊乱,情绪高涨,发现自从结识赵元朗至今,他其实压抑许多情绪。

「或许我真是断袖之癖,注定遭受天下人的唾骂,可是……」

跟元朗在一块儿,做这些事,他竟感觉由衷喜悦。

当他今天突然知道,原来赵元朗真的会对他做这种幻想中的事,他不但不讨厌,还特别高兴。

被赵元朗吻着,李从嘉只觉得,他愿意接受!

「啊……哈啊……嗯--」

黏腻而细碎的嘤咛着,李从嘉顺从赵元朗的吻,露出洁白的颈项,毫不忌讳,任由赵元朗在上头印出许多纷乱的樱红,怎知如今举动,惹得後患无穷?

赵元朗彷佛醉了,热吻无法停止,一次次,印过李从嘉无暇的光裸肌肤。

李从嘉也急於迎合他,他满脸通红地呼吸着香甜的热息,不及赵元朗再找他,他就主动吻过去,啃着赵元朗的嘴唇,与他唇舌交接,缠绵。

「--唔!」

两人吻得太过火,重心不稳,赵元朗竟把浴桶打翻,「哗拉」一声,水花四溅,热雾扶摇而上。

赵元朗整个人湿透了,衣服黏在身上,露出结实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的小麦色肌肤,厚实胸前有两抹朱红,腰肢收得极窄,臀部紧而小,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散了开来,模样竟格外惹火,李从嘉乾哑的喉咙,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元朗……我也很想要你……」

李从嘉在想,是否因为自己从小到大,身边都围绕太多美女,以至於当他看到女子,没什麽感觉,如今看见赵元朗这麽英俊挺拔的男人,却会动情呢?

李从嘉搀扶他,赵元朗坐了起来,将贴住肌肤的衣服一把褪去,翻过身,赤裸的身子压上李从嘉。他拂开李从嘉的纤长秀发,又在肩颈啃咬,心急之下,就要动手,扳开李从嘉的大腿。

李从嘉晕红的桃花面上,带着穠丽的笑。他一把抓住赵元朗的手腕,说:「你竟这麽熟练,跟谁练习呢?」

赵元朗没有甩掉李从嘉的手,反而停了动作,凑近去吸李从嘉身上的沐浴芬芳,埋在他平坦的胸前,沉醉道:「我敢说,今晚的事,在我今世,也是第一次发生。」

「若我说在前世,我们本是夫妻,这样的事,早已行过多次,你会信麽?」

「元朗,你说什麽我都信……」

李从嘉原以为赵元朗还会再与他调情一会儿,想不到赵元朗竟趁隙顶开他的两腿,顺着水的滋润,就要挤进去。

「啊……!哼嗯……」

李从嘉早知这一刻逃不了,也许打从他同意让元朗进浴室开始,就已做好心理准备。

他小时候听多了爸爸的嫔妃们说,其实也对这种云雨之事十分好奇,没有抗拒的打算。

李从嘉一直觉得,赵元朗从初见开始,便有意无意地勾引他,更令他害怕的是,这非常受用,元朗说什麽话,都这麽好听,听得他心里熨贴。

李从嘉笃定了,赵元朗爱他--他虽然也苦恼,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份同性的爱,可是至少在当下,他不讨厌赵元朗,他很高兴赵元朗没有用迂回的方法来骗他,甚至还觉得高兴,好像这件事早该发生了,只是迟到现在才开始。

「哼嗯、啊……赵元朗--你这孽障……」

赵元朗抚摸李从嘉的胸膛,在他胸前游走,抓揉,一边夹紧了腰,狂抽猛送,一边挥着汗,问道:「从嘉,如果我把你从南唐宫里偷走,你愿意吗?」

李从嘉在心里暗暗吃惊,这个问题比起任何玩亵意味的句子,都更让他脸红心跳。

他在心里自问:「元朗,你这麽惹人怜爱,我可以说不吗?」

他又猜想,也许赵元朗不希望自己回答,因为这个答案,两个人心里都有数。

他抱着赵元朗的背,双腿夹紧了赵元朗的腰,一边喘息,一边艰困地说:「元朗……我是周娥皇的未婚夫,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尽管两人已经发生关系,李从嘉还是不大明白,两人是否真的相爱?

元朗是否只是玩玩?只是贪图与他之间的肉慾?只是因为他单纯、好接近,才跟他发下这样的海誓山盟?

还是说,是从哪里过来,要报复他,好令他撕心裂肺的?否则,为何会是以这样的身份来接近他,与他偷情呢?

这些问题,他问不出口。

两个男子,不被世人允许相爱,真要说起爱,也太过矫情,太过敏感,就如同元朗所说的──太过「腻歪」。

李从嘉还不清楚,自己是否真正以男女之情来爱着赵元朗,可以与他共度一生,但是当他听闻赵元朗的话语,这种想哭的冲动,却又难以名状。

李从嘉更想问:「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人。元朗,你真真是个『有心人』吗?」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