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樓春之宮闈秘談 — (三)陽春令

正文 玉樓春之宮闈秘談 — (三)陽春令

汴京街道一隅,一名紫衣纱帽的公子时而左看,时而右瞧,正在物色接下来应该到哪间茶馆里坐坐。

那位公子眉间有一股傲气,面带薄薄杀气,却皮肤白皙,看起来不是用武之人。公子衣着华贵,很可能出身富户。

那富户公子後头,跟着一名柔顺的女子,没有梳京城流行的高髻,也没有贴云鬓,头发只有上半以簪子梳了一个松松的髻,其余头发全都垂放着,本意是不想费工夫去打扮自己,殊不知,这般姿态更有慵懒风情,女子低着头,不愿露出容颜。

女子着一袭天青色衣衫,这颜色在京城的女人们身上已经好一阵子不复见,自从唐朝以来,人人都爱穿红衣或紫衣来彰显身分,女人家更是穿得又娇又艳,才能显示她是一名千金。然而,这名女子一身蓝衣清幽淡雅,搭着鹅黄色罗裙,倒也自生一种摇曳妩媚。女子衣服把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只有微开的襟子,露出纤细锁骨,珠玉项链,与一小块酥胸。

女子的步伐缓慢,距离前面的公子始终有几步。

公子停下脚步,将女子拉至身边,与自己并肩。

那女子抬眼,谨慎道:「陛下,微臣实在不敢与您并驾齐驱,求陛下让微臣跟随在您的身後。」

原来那名纱帽服紫,英气挺拔之人,便是赵元朗。

他道:「你我如今微服出巡,你别叫我陛下,会被人识破的,叫我元朗吧。」

女子一张鹅蛋脸上,白皙皮肤吹弹可破,薄施淡淡铅粉,映衬樱桃般红润的朱唇。闻言,她微微蹙眉,「似是不大妥当,有失礼仪。」

赵元朗轻声告诉女子:「朕想到酒肆里歇息,爱卿觉得如何?」

「臣不敢异议。」女子也细声回答,彷佛不敢让别人听见她与赵元朗之间的对话。

赵元朗面带深意,「其实你很想去吧?毕竟你也很久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了。听说你是十国间最风流的皇帝,风流事蹟都透过你那些雅致的小词,流传到整片神州大陆去了。」

「谢陛下夸赞,臣不敢当。」女子明白这是挖苦,始终低垂着眼皮,「微臣已经是陛下的人了,不可能对其他外人动心的。」

赵元朗两眼一眯,露出满意的表情,搂上女子的肩,将她靠了过来,揽在怀中,此般动作引起路人的注视。

「陛下,注意仪态,有人在看。」女子低声道。

元朗这才改为用手搭着女子的肩,一边搂着她,一边走。

「等会儿你在酒馆里,可不能对女人调情,还有,等一下进去了,叫我夫君。」

女子竖起眉头,严厉道:「请陛下勿再如此折辱微臣,微臣好歹是一名士人,自小读过三坟五典,虽为亡国之君,破败之身,有罪之臣,心中却仍系祖宗教诲。今日陛下命微臣佯装妇人模样,又要臣改口为妾妇,岂不是在糟蹋微臣?」

赵元朗没有答覆,反而摩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女子发嗔。

「李从嘉。」赵元朗唤着伊人之名,柔声道:「一名女子温顺地待在一名男子身旁,除非是私奔对象,否则便可能是母亲、姊妹、女儿,但是以你的年纪,还是最像一名妻子。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会错意。」

女子的身分呼之欲出,原来她并不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子,而是一名身着女装的男子。然而,上下打量一番,却令人无机可寻,只能怪他生为一名男子,却久居深宫之中,长於妇人之手,肤白貌美,身材纤细,身子骨也薄弱。

李从嘉低声谢罪道:「微臣愚笨,不懂得体会陛下用心良苦,此皆微臣之过。」

赵元朗点点头,「这事情就这麽算了。就是光义,这样在我面前大发脾气,我也绝不轻饶,但是,对於你……」

他明白自己只为一己私心与慾念,早已逼他太甚,是他强留李从嘉在身边,这样日日消磨他的意志、折损他的身子骨。

一方面,赵元朗何尝不希望听到李从嘉叫他一声「夫君」?李从嘉今世不可能与他结为夫妻,只怕李从嘉也自是不肯。李从嘉也许就是明白赵元朗的意思,才会发这麽大的怒。

「你懂得意思就好。」赵元朗叹了一口气,「那麽,爱卿去不去?」

他苦笑道:「贱妾愿长伴君侧。」

赵元朗找到合意的酒馆,阔步走进大门。

有钱万事足,银子一洒,几名姑娘就争相要来斟酒服侍。不过姑娘们最无法理解的,还是这位公子明明身旁已经有这麽美的一名佳人,为何还要来酒馆寻欢作乐呢?真的是入行这麽多年,第一次看到夫妻一起来酒肆,尤其那名青衣佳人的气质恬静,让姑娘们自叹不如。

宽敞的桌子上摆满豪华的酒菜,几名女子翩翩起舞,吹箫弹琴。赵元朗在宫里早已看惯了歌舞,坐在榻上,不过图一个放松。至於李从嘉,在荆馆里素来没什麽仆人,早就已经无法再看到歌舞了,所以他对於久违的歌舞可说是求之若渴,双眼放光,一刻都舍不得眨眼。

透明的薄纱在眼前飞舞,几色交织成美丽的图案。姑娘们心里偷偷的怨,为什麽锦衣公子不肯往这里多看几眼呢?她们的表演可是用心良苦。

「啊!」

就在琵琶声最激昂之时,却传来凄厉的弦断声,伴奏的古筝居然断了弦。

赵元朗面有怒色,坐在他身边的李从嘉却先起了身,直奔而去。

「姑娘没事吧?」

李从嘉自怀中抽出一条绢秀的手帕,只见弹筝的女子拔下甲套,食指、中指被断弦凄厉的血痕。他立刻将手帕撕成小条,替女子绑缚,止血。那名女乐工噙着泪水,笑着回答:「感谢夫人关爱,小女子没事,希望刚才的意外不坏贤伉俪的兴致。」

李从嘉见到女子没事,也就宽了心。他转而面对那把古筝,发现这筝因为长期弹奏,又没有好好保养,弦松动了,才会断裂。「你们不嫌弃的话,请把调音的工具给我,我恰巧知道一些乐理,现在就可以调律。」

女乐们哪里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便望向赵元朗,赵元朗点头允准了。

李从嘉以工具将筝弦一一拴紧以後,坐在筝前,若有所思。

赵元朗看见李从嘉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便道:「姑娘们可以退下了。」

闻言,乐女、舞女们以为自己惹怒了这位紫衣客,忙道:「大爷恕罪!」

赵元朗道:「见笑了。我的本意是姑娘们已经歌舞多时,还请先在一旁休憩一会儿,还请让贱内演奏一曲。」

姑娘们迟迟不敢动作,赵元朗比出「请」的手势,姑娘们这才迟疑地退到一旁,战战兢兢地坐下休息。

李从嘉望向赵元朗望去。

赵元朗回望李从嘉,道:「你素来熟谙音律,可是自从我们结褵以後,你未曾弹奏一曲给我听过,现在你是否该为你的夫君,好好弹奏一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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