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你的手机没开机，我担心你，所以打给你说会和你出去的女同学，唔......你猜怎麽着，她和我说她根本没和你出去。」妈妈双眼审慎的打量我，想从我眼里看出我向她撒谎的原因，然而我压根儿不敢和她对视，眼神紧盯地板，像是犯人临死前最後的挣扎。
「我的好女儿呀，你做什麽这麽害怕，怕妈妈把你吃了还是怎麽的?你一开始和妈妈直说不就得了，妈妈有这麽不开明，阻止你和他交往吗?」妈妈的表情有些受挫，她在嘴里叨念着。
「咦，妈妈你......啊......我......」我惊讶於妈妈的话，我以为她会开始和我碎念女孩子不该和男生单独出门，危险呀、约会强暴、下迷药、吃豆腐什麽的，说的全天下男生都是洪水猛兽一般，想不到今天的她竟一反常态的说些平常我没听过的话。
「男女交往这种事迟早是要发生的，我把女儿生的这麽漂亮，当然会有男人追呀。」妈妈眼神里充满笑意，似乎觉得我长的和她年轻时一样美丽，不过看到妈妈脸上的笑容，我大大的松了口气，好险她没有因为我撒谎的事而生气。
「妈妈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的脸瞬间胀红，嘴巴嘟了起来。
「那你们进展的如何?第一次约会还顺利吧?你们有没有拍照?有没有......」妈妈问了一连串问题，她似乎对我和顾林约会这档子事特别好奇，许是她想回味她和爸交往时的模样吧，我猜想。
「妈你不要问这些嘛，我先上楼了。」我急急的跑上楼，并不是不想和妈妈分享，而是因为我得赶快打电话和薇安说明我这边的情况，否则让她一直守着电话担心我也实在抱歉，更重要的是，我迫不及待要和她聊聊这次约会的点点滴滴。
「哦对了，妈妈你不要和爸说这件事哦，如果你说了我就和爸爸说你上回偷买保养品的事。」我忽然想到我那极为严肃又谨慎的爸爸，又冲下楼和妈妈补充说道，为了防止妈妈大嘴巴，我还特别加了「附加语句」。
妈妈偷买保养品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此不过是条件交换，她说我就说，我没时间看妈妈听到以後的表情，但我想她应该十分气恼我拿出偷买保养品来威胁她吧，我匆匆进房将门锁上，拿起话筒拨给薇安，电话响了半声便被接起，薇安果然守着电话等我的消息。
「喂，所以现在是什麽情况。」薇安劈头就问，电话那头的她显现出她对朋友的关心和热切。
「我妈她没有生气啦。」我不知道她最紧张的部分是我妈生气还是我和顾林的约会状况，总之我先抛出一句话等她回应，毕竟她是那麽的急躁、一刻也不想多等的人。
「什麽跟什麽啦，我是问你，你到底骗你妈说你和我然後还有谁出去，最後你只和那个谁出去，我想了解的是这个。」薇安的口气比上一句话更急燥，我恍然大悟，原来我连顾林的事都没和她说，早知道就先和她串通好了，我懊恼的敲头。
「顾林。」当我说出顾林两个字时，电话那头大约寂静了三秒，随後一声惊讶的叫声。
「你什麽时候和顾林扯上关系，我在班上没看过你和他有任何暧昧举动呀，你是不是骗我的，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我让就不教你数学了。」薇安霹雳啪啦的说着，我听的出她话里浓浓的疑惑。
「噗嗤。」薇安说的最後一句简直戳中我的笑穴，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凭薇安的数学功力若能教我，那世界大概颠倒了吧，她可是我的数学重补修好夥伴耶，如果说她教我数学，那大概是处於两个臭皮匠互相切磋的模式，薇安这个威胁根本不算威胁，和我对妈妈说的保养品威胁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笑什麽啦，我很认真在和你说话耶。」薇安提高音量，我也收敛起笑声进入正题。
「好啦，就前阵子的事呀，要放暑假前，他不知道为什麽给了我一包旺旺饼乾，然後我就用通讯软体和他聊天，接着我们越聊越起劲，最後他约我出去，我就出去了，为了怕妈妈说孤男寡女一起出去怎样怎样的，我只好搬出你的名字。两女一男出游她到是放心的多，可是我没事先和你套好招，就被拆穿了。」我先简单的和薇安讲述一遍，毕竟这部分她从未参与，要厘清难免需要一个清晰的思路。
「天哪，秋海棠你的心就被一包旺旺饼乾给收买去，然後你还随便拉我的名字去讲，活该被拆穿。」薇安又是一串霹雳啪啦的话，虽然说话口气很凶，但我知道她是在关心我。
「噢，薇安小姐息怒呐，我会陪你一起重补修数学的，每一学期的课都不会缺席。」我故作正经八百的对薇安说，这回换她笑了出来。
「我是说真的。」我补了一句。
「我知道呀。」薇安笑得更加夸张，我怀疑她得了笑病。
「其实说真的，我每天都在天人交战，和他出去的前一晚更是整夜睡不着觉，倒也不是因为紧张和兴奋，我觉得...是担心耶。」我悠悠的和薇安说，她止住笑，仔细听我说话。
「所以我说，你们这次是出去约会的吗?奇怪，哪有人出去约会还担心的呀，是要担心什麽。」薇安疑惑的问，我一时间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和她形容我前一晚的心情，静默了几秒，想着她是个身经百战的人，怎麽会知道第一次要和男孩子出去是什麽感觉，是怎样纠结呢，就因为第一次，所以会更加慎重，我本身是个容易失眠的人，有一点事情刺激脑袋更会失眠，何况是这等我眼中不得了的大事。
「哎呀，你不懂那种感觉啦。」我无奈的抛出这句话，心理有种爱情里的学渣对上学霸的感觉。
「你一定在心里想说我和这麽多男人交往过，不识初恋的滋味，你要想，我当初也是从情场新手变成情场高手的，海棠小姐，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过初恋的。」薇安大声吐槽我，口气中有秋海棠脑袋因为和顾林约会而烧坏的感觉，刹时我惊觉自己说了一句薇安眼中的笨话。
「我最爱的薇安，我知道呀，所以我才想和你讨教嘛。」我赶紧谄媚她几句，免得她一气之下数学考个及格，不来陪我重补修，在班上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做出最真的自己，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疯、在她面前笑，我和她几乎是无话不谈，我将自己赤裸裸的摊在她面前，期待她参与我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包括我和顾林的事，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她见证了一段感情的开始，亦见证了後来那个因爱情变得残破不堪的我。
「是呐，所以你和他有牵手或是什麽更亲密的动作吗?」薇安像是人类行为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人员，开始剖析我和顾林的行为和亲密程度。
「有，我们有牵手。」我诚实的和她说。
「你们是如何牵手的呢，是十指紧扣、勾一只手指、按摩式紧握、手心向下还是什麽呢?」薇安又更进一步的问我，我听她所说双颊不由得红了起来。
「我......我也没记清楚，只记得那时的我脑袋一片空白，我就像个玩偶一样任他摆布。」我低头看了看那双曾被顾林牵过的手，觉得不可思议，这双手除了爸爸、妈妈、要好的闺密及玩游戏时逼不得已的手部接触外，再没有任何人触碰过，特别是男性。
「唔，那你当时手被他牵起的那一刻，你心里是什麽感觉，喜悦、愤怒、难过、害羞......」薇安罗列一串情绪的形容词让我挑选，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的她要来的认真。
「我觉得......就是一种很舒服、很害羞、有点喜悦又有点矜持吧，嗯......大概是这样。」我害羞的说出几个形容词，一想到当时的情形，我还是觉得像一场奇异的梦境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
「中了，全中，你喜欢他，他喜欢你。」薇安简单的十二个字，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惊讶什麽，依我专业的判断，他对你是有意思，你对他也有那种意思。」薇安斩钉截铁的说，口气不容人质疑。
「那我现在该怎麽办呢?」我知道问薇安这个问题她一定会翻我一记白眼，可我还是想问她。
「你问这什麽问题呀，这就像中乐透不知道怎麽去换钱一样笨，不过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份上，我告诉你，就一个字，稳。」薇安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翻了我一记超级大白眼。
「稳?」我对她说的最後一个字百思不得其解，事实上我也不过思索约莫五秒钟的时间，脑袋就自动呈现放弃状态。
「稳定交往呀，你笨呀。」薇安挫败的看着我，我则是楞楞的看着她，这也不能怪我呀，新手驾驶对上老司机总是完败的，我在心里苦笑。
「那......那我们算是在交往了吗?」我继续问她，我必须修完这该死的恋爱学分，即便要忍受薇安好几记白眼。
「噢，我真的是会被你给气死，你们呀，是第一对班对。」薇安左手抚着额头，呈头晕状。
「班对?」不知道为什麽，我总对薇安说的每一句话充满疑问，我就像个不断发问的学生，而薇安是个被学生问到濒临崩溃边缘的老师，我问的问题对薇安来说大概就是一加一等於二简单的加减乘除，幼稚园等级。
「天呀，班对就是班上交往的男女同学啦。」薇安急躁的向我解释。
「啊，哦，你是说我和顾林?」我继续以问号发动攻击。
「你头脑到底是，噢我的天呀，你真的是问废话一姐。」薇安差点儿没晕过去。
「可是顾林他真的喜欢我吗?我真的喜欢顾林吗?坦白来说，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欢，也不知道什麽是爱，什麽是被爱，更不知道和顾林成为男女朋友後，我应该做些什麽，於爱情，我根本一窍不通，我从没谈过恋爱。」我索性将脑中的疑惑和忧虑一股脑儿抛给薇安，这样她可以省翻几个白眼。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恋爱呀，但感情这种事，靠的是感觉，我不能告诉你身为顾林的女朋友应该做些什麽，因为每对情侣都有不同的相处模式，要彼此磨合沟通才能找到最舒适的感觉，爱情是没有绝对公式的。」薇安对我阐述她对爱情的观念，然而我对爱情仍旧雾里看花，爱是什麽，情是什麽，我真的对顾林有那种意思吗?我不懂。
和薇安的对话就在清晨五点结束，估计电话费又要爆表，而即使和薇安说了这麽久，我还是没厘清一个问题。
我究竟喜不喜欢顾林，如果喜欢，为什麽牵手前的那刻我会下意识闪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