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这时，洗好澡的尚儒温从浴室里出来，正拿着一条毛巾擦着头发，却被单尘清的举动愣了一下，问旁边的乔阳，「怎麽回事？」
「刚结束一百个伏地挺身，现在是一百个仰卧起坐。」
尚儒温在床边坐了下来，头发也不擦了，就把毛巾披在肩膀上，「慕江非礼你了？」
怎麽连儒温哥也……
单尘清结束了一百个仰卧起坐，满头大汗地，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忽略刚刚若有似无的内伤错觉，言简意赅，「我去洗澡……」
尚儒温朝已经下了床的乔阳那看过去，正要说话，却被扔了一条乾毛巾、盖在头上，随即乔阳的声音传来，「先去把头发弄乾。要是感冒你就死定了。」
尚儒温拿下毛巾乖乖地擦头发，嘴上却打趣，「这麽讨厌我？」
「……才没有。」
「我等等要给慕江打电话。」
「……我来打。」
「不行，你们会吵架。」
「……只能讲三分钟。」
「根据经验，得讲二十分钟。」
「……。」乔阳躺回床上，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时不时就看一眼尚儒温，只见他望着自己笑得越发灿烂，乔阳心里就郁结。
他难得同意慕江说过的话：黑化模式开启的尚儒温，惹不起。
夜深了，他们躺在各自的单人床上，只有单尘清还醒着。那条深灰色的围巾被他放在枕头边，和她的红色围巾一样，都很厚实。
「我想要你暖和。」
「是要让你知道，有人在心疼你。」
她好像总是能知道别人的心思，也总是能给予恰好的安抚。悄然无声，却有效。单尘清正躺着，将头枕在手上。
那时候的她将他带到一间店，店里暖气很足，他终於不用再怕她受冻。她问他喜欢什麽颜色，他说都好，她便一条条拿起来，看着他比对着，「黑色太沉了。白色……你道服就白的，换一个。深蓝色嘛，你比赛有时也会穿深蓝色道服，一样，换一个。浅灰呢？不不，我不喜欢。深灰色？嗯，感觉还不错呢。」被充当成模特的单尘清一心一意都在她身上，根本没在管颜色，他看着她的举动、听着她口中的念念有词，有些想笑，才发现自己刚刚因为那个周鸣而不舒服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
「深灰色怎麽样？好好看。」她弯起眼睛，自己很满意似地笑着问他。
「嗯。」他点头。
总之就是她喜欢就好。
慕江结了帐，就把新买的围巾抖了抖，自己站上一个阶梯，要单尘清面对她，然後她把她的红色围巾拿下来、让他拿着，自己将深灰色围巾绕上他的脖子，如同刚刚吃完饭後她做的，此刻，她专注地、将围巾一层一层围上他，还调皮地把他的下半张脸围起来，只露出眼睛，然後笑，「你跟儒温一样眼睛都好看，只是你的更亮一点。」
单尘清眨了下眼睛，里头多了些柔意，浅浅地。
慕江正经地把围巾弄好，正要宣告大功告成时，蓦地，单尘清抓住她的手，「别动。」她的红色围巾就这麽重回她身上。因为阶梯的关系，他微仰着头，学着她的手法，换他替她围上围巾。
他没敢看她的脸，全程目光定在围巾上，慕江自己倒是有些心猿意马。她望着他，终於将话说出：「一直怕你有压力，所以没有问，但是现在，好好奇。」
「……什麽？」他弄好最後一个步骤，抬眼看她。
「……精英排名赛，难不难打？备赛的时候，是不是逼自己逼得很紧？只有第一跟第二才有机会被派去比国际赛，你的心里，是不是也很迫切？你一直都很好，却还得更好，累不累？」
单尘清听了这些问题，没有做答，只是笑，是完完全全扬起嘴角，「……回国之後，要准备五月的亚洲柔锦赛，要闭关。是自费，尚叔让我去，道馆赞助，说是让我见见世面，成绩坏也罢，闯荡过之後，回来打国内比赛，程度可能就会上去了。」
慕江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笑容，点点头。
见她没有得到答案，还是一脸不满足样，他的笑更添了些无奈和安抚，「慕江，这是我的路，无论如何，我都会走下去的。」
单尘清翻了个身，面着那条围巾，慢慢地闭上了眼。
「精英排名赛，难不难打？」
她是知道的，国家代表队的选拔，高手云集，何处不是场硬仗？
「备赛的时候，是不是逼自己逼得很紧？」
她明白他的个性、见过他一路而来的训练模样，她是知道的。
「只有第一跟第二才有机会被派去比国际赛，你的心里，是不是也很迫切？」
是的。认真以待的人，都不可能不迫切。
「你一直都很好，却还得更好，累不累？」
这是他的路，无论如何，他都会走下去的。
他算是……只回答了她最後一个问题。
「是要让你知道，有人在心疼你。」
他知道，她问这些问题，也是在心疼他。
而他的避而不答，其实，也是在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