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余倩盈咧开两排门牙嘻嘻笑，「我要当社长！」她等这个时机不晓得等多久了，张毓如离开当然得有人递补呀！
大家愣了半晌回神後，笑成一团，「哈哈！这话题不是已经结束了喔？」纷纷不带恶意的调侃。
......呃，她很认真欸，段考都没这麽认真。
鼓着气，余倩盈走到台前指向贴在讲台下方的海报，大眼骨碌碌地亮着转，「还有这个！全国音乐挑战赛！我要──」
所有人的呼吸、动作都在她换气的瞬间踩了煞车，彷佛是被台前那对闪闪发亮的小鹿大眼给吸走了自主能力。
然而，就在她兴致勃勃嚷出「第一名我要了」之类的话前，无尾熊学长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倩盈，那是去年的海报啦......」
哄堂大笑。
不过大约是傻人有傻福吧，社课结束後，无尾熊学长私下唤了余倩盈来，问：「倩盈，我跟其他学长姐讨论过了，如果你很想上台的话，社团期末成发可以让你们那团上，要吗？」她是他们最後的希望了。
「诶？那学长姐你们不上去吗？」余倩盈压根没想到无尾熊学长会私下找她讲话，害她心脏有点吵。
「我们还有其他的表演机会，现在是你们比较重要，怎麽样，要试试看吗？」
余倩盈差点就要答应，幸好理智让她在最後关头踩了煞车，事实上，她的团员都已经消失很久了，不管她怎麽在乐团的LINE群询问跟练团有关的事，都没有回音。
见她为难，无尾熊学长也不勉强，轻轻一笑换了个轻松的语调：「没关系，不急着现在答应，你先回去问其他人，这几天再跟我说就好。」
余倩盈红着脸，点头如捣蒜，暗自发誓要赶紧把团员找回来。
承着这股斗志，余倩盈传了讯息请她前座的许又佳帮她盛饭，自己午休便赖在社办里练琴。贝斯接上音箱，音箱打开的瞬间发出杂音嗡嗡嗡地泄漏使用年纪。
乐器靠上大腿，食指和中指走路似的在弦上试弹几下，登登登的厚实低音使神经缓缓舒开，她每次听都忍不住着迷。
脚轻踩四下後开始，她的手指依着回荡在脑中的音乐移动、按弦、拨弦，心脏鲜明地跳动，直到眼角余光内多了个影子把余倩盈吓得手指一抽。
夏谦倚在门边交抱着手，不冷不热的表情。
「留级生！」余倩盈睁亮眼，只换得夏谦淡淡：「留学生。」
讲完他发现自己也说错了，是交换学生才对，但也没再多解释什麽，就是脸上多了点温度。
「喔喔对，就喝过洋墨水的ABC嘛。」余倩盈把琴抱近胸口，想到眼前这人也是社长之路的竞争对手就不免好奇地要侦察敌情，「学长，可以问你学什麽乐器吗？」
避开一点也没有说「不可以」余地的灼灼目光，「鼓。」夏谦看着余倩盈前後摆的鞋尖回答。
「啊咧──真厉害，像我手脚不协调就没办法。」
见余倩盈上一秒还一副「看你多厉害」的贼头贼脑样，下一秒居然就马上真心认同自己，夏谦也是无言以对。
「诶不过，学长你怎麽还在呀？」
高二的人藉着春晖志工社到校外大街捡拾垃圾的机会，混着人群藉机把他偷渡进校园，可他没跟到志工社的回校时机就走不了了，於是决定先回以前的班上看看朋友，再来社办待到放学。
夏谦还不知道怎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余倩盈就接着问她真正打的歪主意：「要是你没事，可不可以帮我看我弹的怎样？就弹我最近开来练团的歌。」
不能只有自己佩服对方，也要让对方明白她是个强劲的对手。只能说，迎上余倩盈水灵的眼眸，夏谦想不猜出她的言下之意都难，他顺了她的意点点头，让余倩盈摩拳擦掌地跟着音乐弹起琴。
是麋先生的〈上台〉。
听着，比他预期的好。但印象中其他人说学弟妹里除了张毓如那团外都不太行，怎麽回事？
「我是这学期才学贝斯的，因为太多人退社缺贝斯手，所以才转行，」余倩盈压下最後一个颤音，在低音消散前期待地抬起头，「怎麽样、怎麽样？」
等了两三秒，夏谦却没有如她所愿的夸奖她。「你们练团练这首？」
「嗯！之後成发也打算拿这首应战！」虽然其他人还没答应。
「是吗？」问得没有情绪起伏。
余倩盈不懂这回答是好还坏，只得再问一次，「所以你觉得怎麽样？」
夏谦像没听到似的默不作声，在余倩盈以为他真没打算回答时才开口。
「你太贪心了。」
余倩盈空白的脑袋愣掉，「咦」了一声。
「弹得怎样」到「她太贪心」的结论是怎麽来的？本想再复述一次问题，但在夏谦沉着笃定的眼神下，她总觉得开口质疑他只是闹笑话，踢前踢後的双腿缓缓垂下。
夏谦的眼神落在钹上像在思考又好像没有，沉淀几秒後才开口。
「听说你们这团都是乐器的初学者，而你开的，不是初学者学的歌。如果只是喜欢什麽歌就叫大家练什麽，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能力，那就不只是贪心，还很自私，会让别人觉得整个团是你一个人决定的事。」顿了顿，「最重要的是，你也是初学者，练这首还太早。」
空气静了下来。余倩盈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就剩电风扇的风闷闷吹来後又转走，喀喀喀──
而通常像这种时候，如果主角在电视剧里陷入沉思或低潮，时间和场景就会快进，跳过她讨厌的数学课，但很遗憾，她试着装死了却没用。
「姐，你吃个饭吃到上课会不会太夸张？」许又佳回头见余倩盈若有所思的模样，想起她从回教室时就不大对劲，便用食指顶起她额头，同时用「姐」这个代称表示受不了你的语气。「干嘛？我盛太少不够你吃啊？」
看吧，问题还是要解决，就跟数学老师的头发秃了会去买生发剂一样，那是余倩盈前阵子在卖场无意间撞见的。
於是她碰地放下筷子，「诶，又佳，你会觉得我很贪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