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他那种充满人生胜利组的从容搞得来气,我语气有些冲的朝他问道,「那你知道我目前对你的了解是什麽吗?」
「是什麽?」
他却毫不畏惧的迎上我的视线,眼神温柔地瞅着我回应,我就这麽轻易被软化了。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
我仍旧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看不透的眼睛,「客观来说,就是很浅眠、很爱看窗外、很爱拿单眼拍照的男生而已,我对你的了解似乎比你了解我还要少很多。」我边说边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但我始终看不懂那抹笑容底下代表的到底是什麽,「主观来说,我根本就不了解你是什麽样的人,就连你现在摆出的笑脸是什麽情绪我都不了解。」
我伸出食指指指他左边的嘴角,却被他一把捉住。
「所以你想了解我吗?」秋田男笑脸盈盈,神色带点狡黠。
他松开我的食指,「如果你只是为了让这一小段的旅程不那麽尴尬而想了解我,那倒不如把那些注意力放到我们好不容易抵达的新原海滩吧。」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蓝绿渐层的海水摊在眼前,细白的砂砾就在脚边,就像他说的一样,我的注意力确实被吸引了过去。
「好漂亮。」
惊叹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我往海风袭来的方向踏去,即使是阴天也盖不过新原海滩的湛蓝,这让我完全相信若是迎上阳光的衬托,看起来绝对跟我前些阵子在电视上看见介绍海岛冲绳的画面一模一样。
他轻拍我的肩头将我唤回神,「走吧,我带你去看更漂亮的。」
从海水的波涛里清醒之後,我才将意识放回了秋田男对我说的那段话,这让我不禁小心翼翼地低头走在他的脚跟後,不敢并肩也没有再更加靠近。他说的对,为什麽人为了排解尴尬就必须一直讲话,自以为是在了解他人,其实都是用最不容易出错却最狡猾的方式在化解当下的尴尬。
也许那样的了解,根本算不上了解。最後尴尬与不安虽然会在心中消除,但留下来的也不会是你对那个人的了解与认识,这完全毫无意义可言。
好像懂事之後,我就鲜少是为了真正想了解一个人而去了解那个人,都是那些有目的性的社交。
所以我想我应该对自己刚才没礼貌的行为向秋田男道歉才是,一抬头却愚蠢地撞上他的後背包,我几乎是用惊呼的方式将抱歉道出。
「对不起——!」
「没关系。」他笑答,虽然他没有转身。
我盯着他身後背包被我撞扁的那个凹又说了,「对不起。」
「对於是不是认真想了解你这件事,我认为我的心态不对,虽然感觉你可能会觉得这不是什麽大事,但我还是想跟你道歉,真的很抱歉。」背包因为他走动的步伐摆弄而渐趋恢复了形状。
「没关系。」
他依然笑答,但他这次转过了身,直勾勾地探入我的眼眸,那是我第一次那麽正面凝视他。
「真的感到抱歉的话,从现在开始认识彼此就好了,无论是真实的你,还是有所保留的你都好。」他捡了一朵落在白色矮围墙上大红花,轻轻地挂在我的右耳边,「因为我们是陌生人,所以现在的你,就是我认识的你。」
他将手从我颊边收回,留下了鲜艳的大红花,我怔怔地盯着他看。
「那要用什麽方法认识?」
「先这麽问好了,你有看过《爱在黎明破晓时》这部电影吗?」他问道,并将步伐调整与我一致。我摇摇头回应他的问题。
「这部电影是在叙说一对素不相识的男女,在前往维也纳的列车上相遇,虽然他们旅程的终点不同但决定一起在维也纳度过一天。他们主要透过一来一往的提问来认识彼此,是一部很简约浪漫的小品电影。」他微笑继续说,「我觉得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像。」
这类异国邂逅的剧情让我想起了之前和林薇去西门町看的一部电影,我故意仿造他方才提问的句型,「再这麽问好了,你有看过《颤栗柏林》这部电影吗?」我收起莞尔的笑容,「是一部用浪漫包装的诡谲惊悚电影。」
他被我的说话提问方式逗笑了,「看过。但我不是当地人,我应该是没有那个能耐把你监禁在这边,甚至让你得到斯德哥尔摩症,所以我能保证我们的故事是走简约小品路线。」
「谢谢你的保证。」看着他笑,总让我也忍不住上扬嘴角,「轮到你提问了。」
「你的名字是什麽,喜欢自己名字吗?」相处了将近半天的时间,这是第一次问到关於个人资料最基本的部分。
对於他向我提问的第二个问题,我再次摇头,「我叫朱千槿,朱槿花的朱槿,中间加上千万的千。我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喜欢这个名字,它听起来有点老气。」
「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漂亮,朱槿花。」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拨弄了我耳边的大红花。
「就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