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和自己相遇 — 七、只有妳,我不能不信(1)

正文 和自己相遇 — 七、只有妳,我不能不信(1)

从萧然亚派来的人口中得知于诺到了她过去的住处後,他心里的石头才放下。回到了住处,却始终没有踏进屋内。

在屋外,他吸了一根又一根的菸。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布满了菸蒂。

随着叹息,鼻腔窜出一阵菸雾。白色的雾气,遮挡住他的面孔。

看不清、想不透。胸口滞闷的,隐隐作痛。

难受。

倚靠在房外的围墙旁,任由雾气包围住他的人影。他不知道自己在外头待了多久,但就是只能站在这里等候。

在还没有看到她以前,他只能这麽一直站着。

明知谁的离开对他来说只是迟早,但是他心底还是有一丝期盼──期盼,那还不会是现在。

最後一根菸蒂从指尖落地,鞋尖捻熄了最後的火苗。

天色暗了下来,月亮也被隐没在云层之中,他就这麽被隐身在夜色之中。

夜晚的风吹来刺骨,是骨子也能感受到的冷。

垂眸凝视地上的菸蒂。菸抽完了,但是他的思绪却没有因而变得平静。

这条道路,唯一一盏路灯在距离他几公尺的街口。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都只有一片漆黑。而他,对这样的漆黑是再熟悉不过了。

过了良久,一个强烈的直觉涌上,裴育瑾像是感应到什麽一样,往街口处一看。

于诺,就站在那里。

路灯底下,光亮照亮着她的身影,她正站在亮光底下。

这一瞬间,他才真正感到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视线都在彼此身上,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彷佛正在对视着,但是他们谁也无法真正的看清对方的表情。

她回来了。

当这个念头流窜而上,他像是终於有了力气,挺直身,迈开了双脚,行走在黑暗的街道上,他贪婪的想抓住那道微弱的光亮。

当距离近到他能看清她的神情时,裴育瑾猛然怔住了,他不得不停下。

这一瞬,路灯忽然闪烁了下,当黑暗垄罩住她的那一瞬,他终於如梦初醒了。

他的靠近,只会让她也陷入黑暗中。

即使只是一瞬间,周遭立即恢复的光亮,但那微弱和开始闪烁的亮光就好像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他无法再前进,只能凝视着那道抓不住的光,以及灯光下的那个人。

喉咙一涩,他启唇,「小诺。」

听到他用轻柔的声音唤起自己的名字,于诺再也无法压抑住情绪,眼泪就这麽流下。

在望见他就压抑着的情绪,终於在此刻溃堤了。

「你说要我离你远一点,那你就不要走近我啊……」

她哽咽颤抖的声音,令他心脏微微抽紧。

难受。

他想开口制止,却怎麽也没办法吐出声,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麽。

只能望着她的身影在那不停闪烁的路灯下,忽明、忽暗。

他抽着气,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吃力,于诺抬起头,眼眶含泪的模样清晰的映入眼。

呼吸一窒,心脏一揪。

望见于诺启唇的那瞬,一个没来由的预感浮现。当那个预感流窜而出时,他感受到内心的恐惧正被放大。

「那如果有天,于诺告诉你,她对你抱持不同的感情,你也是能维持这样的态度吗?」

「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在待在这里是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廖韬的话刚从脑中窜起,于诺的声音随即传入耳。当两道声音交会在一起的这个瞬间,裴育瑾好像听到脑子响起『轰隆』的声响。

眼眸流露出难掩的震惊,恐惧的情绪流窜而起,寒意从脚底板窜上,他动弹不得。

以往听到女生的告白时,他脑子里只会响起一个疑惑。试图从不同人身上得到那个答案,心底的疑惑和怀疑却没有因为有了答案消逝。

但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于诺,他连开口问为什麽的想法都没有。

这一刻,他才明白,以往的询问并不是他真的想知道为什麽,而是因为他打从心底的不相信那些开口对他说喜欢的人。

可是于诺的话,他却没办法不相信。

所以到头来,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让她这麽难过的人,都是他。

她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一个人。

但是他却是现在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

忽地,他脑海响起了一道声音,那是他的声音。

「不可能,也不可以。」

不是不可能,而是不能。不能,更不可以。

路灯闪烁,在暗下的那瞬间,加倍的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望着她,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眼里闪过慌乱,他避开了她投射而来的视线。

吞咽了几次,他吐出微弱沙哑的声音,「小诺,不要喜欢我。」

脑中千头万绪,但这却是他唯一能说出的话。

于诺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狠狠的被人揪住,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视野一片朦胧。

朦胧的,她看不见他痛苦的表情。

她无力的蹲下身,难受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望着她因为啜泣而颤抖的身躯,他深刻的体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最终,他还是跨出了双脚,距离几步的地方停下了,他将从刚才就一直挂在手臂上的运动服外套披在她的背上。

「我果然伤害了你。」

当他缥缈的嗓音清晰的传进于诺的耳里,这瞬间,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没有办法面对彼此,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视而不见。

可是那天她痛苦的表情、她的眼泪,怎麽样也无法从裴育瑾脑中移除。

每每看到她的身影,那个画面就会窜入他脑海里。

于诺当时痛苦的情绪几乎要吞噬掉现在的他,连带的也无法面对她。

裴育瑾的视线在桌上的名片上停留了许久,他终於下了决定。

也许该先离开的人不该是她,应该是他。

他吐出一口气,随即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出名片的号码。

他在海中央载浮载沉,而这张名片是他眼下所能看见唯一的浮木。

他上不了岸,只能抓住它一起载浮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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