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惜跑下楼，看了奶奶的房间一眼，灯已经熄了，想必是睡着了。於是她穿上鞋，偷偷摸摸的跑出去，省得吵醒奶奶让她又要为她等门。
当她跑到他家门口时，季以杰已经倚着门框站在那儿。他对曾惜使了个眼色要她进来，就自顾自的往阴暗的房子里面走，曾惜犹豫了一会儿，趁着季以杰还没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拉住他的衣角。
曾惜怕黑。
没来由的，就是怕黑。
每次她告诉爸爸她怕黑，爸爸总是会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然後才牵着她的手要她别怕。
但她至今仍没搞清楚那个眼神的意义。
「季以杰⋯⋯」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想藉此确认她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
「干嘛抓我？」他回，语气很凶却没拉开她的手。
「我⋯⋯啊！」
「欸！」
因为季以杰家里面完全没开灯，所以从来没来国这的曾惜被楼梯给绊了一下，差点脸朝地就撞下去。还好季以杰眼明手快即时拉着她。
「噢⋯⋯谢谢你⋯⋯」曾惜此时庆幸着这里是一片漆黑，她可不想让这个几乎陌生的少年看见她现在的表情有多麽困窘。
曾惜就这样被拉到她刚刚看见季以杰的地方，外头有月光，所以此时曾惜才能看见季以杰的脸。
「什麽事？」季以杰又站回去栏杆旁边，开门见山的问。
曾惜站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在月光沐浴下还是那麽寂寥，「你会不会觉得⋯⋯我打扰到你？」
曾惜想，对於季以杰来说，要接受一个人有多麽不容易。奶奶肯定也花了一番苦心才让他接纳她出现在他的世界，现在自己又突然闯入，会不会反倒害他又觉得失去家人？
听完季以杰的故事以後，就算我们两个不熟，我也不希望再看见他难过。
「你说现在吗？」季以杰没有回头。
虽然知道他看不到，曾惜还是摇摇头，「就是⋯⋯你会不会觉得⋯⋯你的家庭⋯⋯嗯，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表达季以杰能不能懂她的意思，只是季以杰这时候突然转了过来，朝她走近几步，站定在她的面前。
「你不觉得⋯⋯多余的是我吗？」他弯下腰，勾起嘴角，笑问。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她笑。
但那个笑容，参杂着太多太多她无法体会的思绪。
「我不会觉得你是多余的。」她叹口气，「我一直觉得我才是多余的。」
季以杰朝她投出疑问的眼神，曾惜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为什麽我妈要离开，为什麽她总是那麽讨厌我的样子。我常在想，要是没有我，爸跟妈也许就不会离婚。现在觉得，要是没有我你可能就不会觉得自己多余。」
他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改变，「就算你没有出现，我也会觉得自己多余的。我没有亲生的家人，只有两个朋友，一个奶奶，我常在想，要是没有他们三个，那麽我这个人将怎麽被世界定义。」
曾惜想都没想，一时冲口而出，「还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