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活得不耐烦了?”
吴佑扯掉头上的耳机,胳膊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他微眯着眼,眼神中还带着刚睡醒时的不清明,阴测测的。
吴佑个高腿长,站直后比杨夏至高了有大半个头,他垂着眼睥睨眼前这个惹他的女生。
一头绿毛。
吴佑眼皮跳了一下,这可他妈的太巧了。
学校门口打群架的那个小太妹啊。
杨夏至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从鼻腔里哼声,启唇道:“说傻逼呢。”
语调还好死不死的微微上扬,挑衅的意味很明显,生怕说出来的话还不够欠揍。
吴佑听了这话后,不怒反笑,他抓了一把睡得有些压塌的头发,整理得蓬松潇洒后,邪气开口:“绿毛龟,你是不是仗着我不打女人,就敢在老子面前这么跳?”
“你他妈说谁绿毛龟?”杨夏至抬了抬下巴,舔着牙问道。
“说傻逼呢。”
吴佑原话奉回,干净利落。
说这话时,他还特地捏着嗓子,阴邪怪气笑着说出来的,将欠揍的程度活生生提高了八个度。
杨夏至也不多逼逼了,原本她见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生长得怪好看的,想着他要是道个歉,自己也就不跟他计较,顺便收个小弟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这傻逼玩意空有这张俊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尤其那张嘴真是贱出了汁,完全没有让她继续交好的欲望。
杨夏至秉持着能动手就不逼逼的优良传统,闪电般地抬腿踹了过去。
她打架时出手的速度一向极快,很多人眼睛能看见她的动作,手脚却跟不上,基本上都得中招,鲜少有人能完美地避开杨夏至的攻击的。
当然,吴佑就恰好处于这鲜少的一部分里。
他根本连躲都没躲,眉头骤然一紧,盯好了她出腿的方向,抬手就捏住了她踢过来的腿。
杨夏至人挺瘦的,腿又直又细。吴佑的手掌也大,单手拿篮球不在话下,这会儿直接把她的小腿肚攥了一圈,很轻巧地就捏在了手里。
杨夏至挺意外的,她打架的经验挺丰富,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能赢很多男生不是因为他们让着她,而是她在打架这事上确实有天赋,她动作快,会用巧劲,小时候还学过一些格斗的技巧,这已经能让她在一定程度上战无不胜了。
可这一下,让杨夏至有点懵,她心里头也大体知道这男生的打架水平了,起码自己很难赢他。
杨夏至也不是认死理的人,知道自己打架技不如人后,也就想息事宁人得了,毕竟他俩这一来一去的争吵,早就把班级里的同学全给惊动了,现在一个个都跟提着脖子的鸭子一样,伸头看好戏呢。
杨夏至想收回腿,可惜却纹丝难动,想不到这个狗比玩意劲居然那么大。
面上不动声色的,手上却加了力道。
“松手,我谢谢你。”杨夏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吴佑见她那副不服气的样子,还蛮逗的,他嗤笑一声,淡淡道:“麻烦先道个歉呗。”
“对不起。”
杨夏至的话轻飘飘的,没点重量,根本没过心。
吴佑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能让绿毛龟这样的小太妹低个头就行了,也不指望她能真情实感地认错,何况他现在来到新环境,也不想再惹什么事了。
吴佑送开了手,拍了拍手,像是刚刚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至于吗?作吧你就。”杨夏至斜眼瞥他,小声逼逼了一句。
吴佑也不想跟她再起冲突,全当没听到了,不过却是故意要气她一般,从书包里掏出一片湿巾,撕开后把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了一遍。
操,讲究。
杨夏至觉得自己在这个男生面前讨不了什么巧,也不跟他瞎耗,朝着前面那一圈还在津津有味看戏的人扫视一番,骂骂咧咧道:“看个屁啊,还不转回去。”
一群人回过神来,见好戏已经演完,纷纷回味无穷地转了回去,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番后,又忙着自己手头的事了。
杨夏至坐了下来,前桌她的狗腿张思敏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瞅了吴佑一眼后,惊惧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杨夏至小声地说:“杨姐,你居然吃瘪了。”
“去你大爷的,用你再强调一遍啊,之前怎么被我揍的忘了是不是?”杨夏至丢了面,心里头不爽,冲着送上门来的张思敏发泄。
“杨姐消消气。”张思敏被杨夏至骂了一句后怂了,不敢再提刚才发生的事,转而又盯着杨夏至的一头绿毛,好奇地问:“杨姐,你怎么突然这么个性了,染了一头绿毛,不怕张伟追着你满校园跑啊?”
张伟是他们的年级主任,外校调过来的,虽然老一中已经烂透了,学生也大多没救了,可张伟还是认真负责,对违纪学生严抓严打,还抱着一颗能把他们死马医成活马的大爱之心。
“张伟他也得能追的上我再说。”杨夏至不以为然,吹了个口哨,一脸无所谓地掏出小镜子,倒腾起她刚染没多久的绿毛。
杨夏至零花钱不多,她是在街巷不起眼处的理发室里染的头,药膏也比较廉价劣质,但杨夏至就是染了。
她当时没怎么太注意染出来的成果,现在照镜子发觉染的不均匀,头发还有一点伤了,各种不满意,果然便宜没好货,杨夏至在心里把那家理发室拉进了黑名单。
不过好在她也没打算把这头绿毛维持多长时间,等她心里放下他时,她就再把头发染回黑色。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张思敏抖了个机灵,又追问道:“杨姐,你到底为什么寻思着染绿毛?被绿了?”
“也不算被绿了,说了你也不懂。”杨夏至从文具袋里拿出折叠小剪刀,低头仔细修剪着发梢的开叉。
“我怎么就不懂了?”
“你懂个屁,你破处了没,小鸡崽子。”杨夏至吹了吹剪掉的头发,视线没有移开。
“那杨姐你呢?”张思敏被堵住了,反问她。
“管我干嘛,闭嘴。”
杨夏至收起小剪刀,又从她那装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唯独没装几只笔的文具袋里摸出了一根口红,雕牌999,烈焰红唇色。
杨夏至撅着嘴,对着小镜子,涂着唇膏,她涂的很不熟练,有时还会涂出嘴唇外。
“旁边那位新来的?”杨夏至跟张思敏打听起她莫名其妙出现的同桌吴佑。
吴佑听见自己被点名后,扭头朝杨夏至看过去,就见她正撅嘴涂口红,样子滑稽又怪异。
“打听我不会直接问吗?”
“我哪敢问啊?这不怕脏了你的耳朵吗,别等听完我说话后,再拿湿巾掏个耳朵。”杨夏至斜眼看他,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正搭在唇上晕着口红,手指甲上涂着亮晶晶的夸张甲油。
“这倒不至于。”吴佑想了想接着道:“顶多就用耳挖掏耳朵,湿巾掏耳朵不方便。”
“贫嘴本事挺大的嘛。”
“谢谢夸奖,我觉得还可以。”
张思敏见他俩吵起来,自己也插不进嘴,只得讪讪地转了回去。
吴佑的视线集中到了杨夏至涂得稀烂的大红嘴唇上,她肤色很白,五官精致,其实什么颜色的口红都能hold得住,但是她嘴唇偏薄,涂红唇显得有点刻薄。
“这颜色不适合你,换个豆沙色吧。”吴佑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要你管,我爱涂什么颜色就涂什么颜色。”
其实杨夏至也觉得豆沙色可能更适合自己一点,但是她没有,她就只有这一支口红,还是她生日的时候拿着攒了好久的钱买的。虽然这支口红颜色不适合自己,但是两三百块钱都花出去了,她怪心疼的,只能硬着头皮用完再说。
“得,你爱咋样就咋样呗。”吴佑觉得自讨没趣,他看着杨夏至的绿毛和红唇,突然想到了一句俗语,嘴里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红配绿,赛狗屁。”
杨夏至听了这话,白眼快翻到了头顶,这个新来的傻逼玩意,嘴怎么就那么贱呢。
“你对口红颜色这么了解,连豆沙色都知道,你还是个直男吗?该不会是gay吧?”杨夏至搜刮着脑袋,想些话来讥讽他。
普通直男的确是分不清口红颜色,在他们眼中估计全是红色,顶多能看出来个紫色。
吴佑能分清这些颜色那还是受到了他妈的影响,她妈格外宝贝自己的那张脸,对护肤品跟彩妆大把砸钱,家里的彩妆足足几大箱,他妈又是个毛毛躁躁的人,经常会让他帮忙找要用的化妆品,几次过后,他对化妆品就了解了个大概。
吴佑自然也懒得去解释为什么自己懂口红的颜色,他俯身朝杨夏至凑过去,一寸一寸地缓慢接近她,杨夏至皱着眉向后躲,直到后背抵住了墙,没法动弹。
吴佑伸手撑住了墙,继续朝她逼近,眉眼如漆,目光深挚,如果他们不是才认识的话,那这幅画面还挺唯美隽永的。
可惜,这种情况下,就十分诡异了。
杨夏至的脊背有些发麻,眼神开始躲闪,不知道吴佑到底要干嘛,如果要是占她便宜的话,她一定要把他的小弟弟给打断。
终于,在两人的鼻尖相距不到五公分的时后,吴佑停住了,他见杨夏至慌乱的像个炸毛的猫咪,勾唇笑了,低声道:“这样我还像gay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