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回去开个会、处理董事会的公务,探望探望前岳母,也不是甚麽大不了的事,给母亲的庆生也提前吃了顿饭。听说那个当准女婿的,还包着挺大一包红包,说是没能守约带她去玩的赔罪,母亲喜孜孜地甚麽都没说就接受了。
其实,说到让他回去,她心里也还一直有个纠结。结婚之後,得住哪儿比较好,思考的可是这未来的长久之计。孩子出生、念书、成长,还有老人家的照顾,都得仔细斟酌。毕竟杜妈妈一个人住得老远,未来年纪若越大了,做儿子的肯定也不会太放心。可是,在这边偏乡小镇,王院长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医疗资源,他俩也算得上重要台柱,总不能说走就走是吗?
窝在床上,看着电视,姚典娜心中却飘忽地转,想着他这晚上好歹也该打个电话回来,至少报告报告今天的芝麻绿豆大小事。等着等着,不小心就给睡昏,半夜三更醒来,才发现灯还亮着、电视还开着,床铺的另一侧仍是空的、冷的,而电话铃声一次都没响过,手机讯息一个也未留!
疲倦的,不只身体,还有忐忑的心情。关了电视,熄了灯,窗外幽暗的天空,星光亮了起来,却像纷乱的思绪,散落眼中,又是时钟敲到几时几分才入睡,她已完全浑了印象。
「我的睡美人,该起床了!」
那恍惚的感觉,有点儿不切实际,搞不清楚此刻身在何处。依稀听到的声音,似是来自梦里,又似是回到一个星期前他唤她起床那一刻。
「睡美人,现在应该起来吃午餐了吧!」
吃午餐?不是吃早餐吗?这梦和那天的情境不大相同,现在到底是几时了?
姚典娜翻了身,揉揉眼,立即见到一个大脸嘻笑地望着。本想冲着他闹闹情绪,但搞不好又被他嘲笑一劲儿爱吃醋,只得压住脾气,平淡地训斥一句:「昨天晚上怎麽一通电话,都没有?」
「你昨天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吗?」杜鑫评坐到床边,朝她挤了过来,轻声地问。
「我以为你会打电话回来,结果等你的电话等到三更半夜!」她微怒的哼嗔。
这点委屈,总还是该让他明白。他应该知道她会担心才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来声报告,这也太说不过去,除非做了甚麽不可告人的事,让人不省心,才叫她这夜昏昏沉沉不得好眠,睡过了正中午。
杜鑫评自觉理亏,赶紧嘟起嘴赔罪:「对不起,昨天真的忙得太晚了,我以为你那时应该已经睡了,就没有打电话吵你。」
一个大男人装甚麽萌表情,不觉得恶心?姚典娜推开他的脸,丢过来一个白眼问:「忙甚麽事忙到这麽晚?」
忙得太晚,感觉就像是个敷衍的藉口,该不会开个会也开到凌晨吧?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就别怪她不能手下留情,这下子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
杜鑫评不自觉叹过一口气,一脸严肃,还是决定直说了:「昨天晚上和朱习菈还有两三个董事会的大老刚吃完饭、开完会,结果,她就晕倒了。」
想起昨晚那好强的女人硬撑着身体,和他们商讨医院里的麻烦事,直到晚上餐厅打烊赶人,却在跨出包厢那一刻,两脚虚软地差点跌下,要不是他恰巧在她身後扶了一把,就要跌撞在楼梯口。
「谁晕倒?朱习菈吗?」姚典娜瞪大了眼睛。
「嗯,她要晕倒时我刚好在她旁边,那时候我们刚走出餐厅,才发现她人正在发高烧,所以就把她扛到医院去,挂了点滴。」
自己的老公对别的女人太过殷勤,当然还是让人心里着实不愉快,更何况那女人还是他的前妻。只是,在道义上置之不理,好像也说不过去,这碗醋吃的实在是闷极了。
「还真是刚好。那她现在人呢?出院了吗?你怎麽能够这麽快就回来。」
「为了不让苏阿姨知道,怕她担心,苗律师先回去处理一些事,今天早上才来接我的手,所以我就回来了。」杜鑫评笑笑地解释,心里当然清楚老婆大人的意思。
「你怎麽没留在那里照顾啊?还亏是人家前夫!」一句短短的调侃,仍旧沾染满满酸味。
看样子闷醋坛子不好端,一不小心就要整个打翻了,姚典娜没好气地使力拉上棉被,背过身。
「我急着回来看我老婆啊!」杜鑫评嘴角笑弧拉得更开,挨过来一手便将她的身体扣进怀里,「我就知道一个晚上没打电话回来,我得皮绷紧一点了。怎麽可以顾着别的女人,让老婆不高兴呢,对不对?」
既然自己没有做了甚麽不该做的事,也可以心怀坦荡说清楚吧!以他对姚典娜的了解,越是支支吾吾的不坦然,拐弯抹角隐藏事实,越是让她更加无法相信。
「不过,我也不是那麽无情无义的人,起码我在医院里陪了她一个晚上。」
他和朱习菈之间,本来就一直不如男女之间的情爱,反而更像是从小朝夕相处的兄妹、家人一般。
「那一次从泰国回去的晚上,我也得了重感冒,高烧了一天一夜,朱家的帮佣卢妈跟我说,朱习菈一个晚上在我旁边没有睡,我想,还她一个情也是应该的,是吗?」
一个人情抵过一个人情,她确实也没甚麽好计较。如果他真的都已经实话实说,她也必须给予完全的信任。就像以前柳嘉颐学姊曾经说过,『一辈子那麽长,爱情会不会变质,没有人可以保证,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等的人是不是值得。如果要爱,那就只有……相信。』
关於这点,她还在努力着。
「那……苏阿姨呢?你不是说苏阿姨得了肺腺癌。」
「是呀!我昨天一回到家,就和我妈一起去看了苏阿姨。除了下背痛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甚麽不舒服的症状,只是她听医师说,检查的结果发现原来那是肺腺癌转移所导致的下背痛,开刀也没甚麽效果,可能必须开始标靶化疗加放射线治疗,整个心情就非常低落。」
「一发现就是转移癌吗?真是辛苦了。」姚典娜当然也知道肺腺癌的严重性,特别是一发现就被列为第四期的转移癌。就算杜鑫评和朱习菈早已离了婚,但这位前岳母也一直是情同家人一样的长辈。
「我想,朱习菈就是董事会和医院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又加上还要照顾那个两岁的小孩,这阵子又忙苏阿姨的事,自己身体都忽略了,这次才会生病这麽严重。就算是强势的母狮子,身体可也不是铁打的。」
「那……董事会和医院……还有甚麽事吗?」她担心地又问。
「去年外科有个新来的医师,和病人还有不肖的保险业者串通,诈领了很多保险金,最近检方接获告密来查案,她和顾院长才知道到这件事,虽然目前查证的结果没有波及到整个医院,也已经把那个外科医师革职查办,但是顾院长似乎也觉得累了,准备提离职想要退休。」
类似诈领保险金的案子,过去也曾在新闻上看过,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医院面临这样的问题,就算那纯粹是该医师个人的行为,董事会和管理者还是难辞其咎,莫怪朱习菈这次身体状况也告急,不得不拉下脸来向他求救。
「而且,苏阿姨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想把董事长的位置接棒给朱习菈,但是她在董事会里还很年轻,许多资深的董事其实还是相当质疑她的能力,明年的董事长改选,恐怕危机重重,所以,她希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