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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过的飞快,一会就要开学了,在台北的後半个月暑假多亏有高同恩在,姚宛心才感觉没那麽寂寞。姚宛心後来才知道高同恩和她一样是早班,只是因为最近放假才被拉到晚班去轮调,这半个月两人若是班碰的上就会一起吃晚餐,排假碰在一起也会约出去走走。
托他的福,姚宛心已经去过台北不少地方了,除了几个知名景点以外也去了几个展览,今天去的就是一个商品展,两人试吃了不少甜点、咖啡後满载而归。
走回捷运站的路上姚宛心还对方才吃的草莓塔有些念念不忘,总觉得只买一个回去太可惜了。
「你如果真的还想吃,下次再一起去店面吃就好了。」高同恩跟在她身边,语气看似对她的留恋有些不以为然,实则是不希望她带着遗憾的心情回去,安抚着她。
他手里的东西和她的相较起来少了不少,他只买了一袋咖啡豆。
姚宛心听着不禁一笑,婉惜地解释道,「你都开学了,有时候假日也有班,不好约。」
高同恩比她早一两个礼拜开学,最近也只有假日才能见面吃饭,等之後工作和学校两头忙,他哪里有空陪她去吃甜点呢?
两人顺着人潮走,都到进站的闸门前了姚宛心才想到要拿悠游卡,手里提太多袋子她根本抽不出手翻找口袋里的卡片。他们先礼让後面的人到一旁找,高同恩见她提的都是食物,不方便放地上,乾脆主动接过她的东西,「我拿吧。」
「谢谢。」姚宛心腼腆一笑,後拿出悠游卡想再拿自己的东西时,他摇头让她先进站。
姚宛心本来以为只是因为闸门前的人太多了,他不想挡住人家浪费时间,进车厢後她想回头接过,高同恩只是站在她身後扣住她的肩膀让她站好别动,「人太多了,你拿不稳食物就翻了。」
姚宛心感觉着肩上扣着的力量,怔了几秒,下意识看向自己前头的镜子与身後的男孩对视,若不是这样看着她都要以为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护着自己。好一会她才找回声音,语气轻快明朗地接受他的好意,「看来只好等回去再请你喝饮料了。」
彭建宏的局长职位只当了一年便换了,忘了第几任总统开始,军情局局长的大位每任都只有草率的一年、两年任期。不仅军内有共识,外头也有共识,军情局局长成了晋升上将的跳板,彭建宏对上将不是没有心思,但在局内奉献多年,看着局长位子换来换去都是空降调节,他心里又怎麽会好过。
杨大业听彭太说距离他退役的日子也不远了,也许是干了太久的军人一时不习惯这变化,从端午就三番两次请他和徐老到家里给他招待。那时他总用姚宛心在当挡箭牌,现在人不在了,倒成了杨大业空出太多时间情愿多跑台北几趟找人说说话。
徐老知道他没打算开车上来,就让女儿载自己一趟去彭家时顺路去车站接杨大业。他一开车门上车,驾驶座上的徐佳佳立刻回头打了声招呼,「杨叔。」
「佳佳、徐老。」杨大业唤道。
「怎麽你一个人而已?」徐老看他一身轻便上来,难得没看到那小萝卜头关心地问。
「上学去了。」杨大业不想在这话题多做解释淡淡带过。
「今天假日上什麽学啊?」徐老皱眉不理解地说,也没真放心上,随口就聊起许久没去彭家做客的事情。
徐佳佳留意着路况顺着圆环路口回转,打算直接开往彭家,往前开了几个路口终於驶离车站前的拥塞路况後,本以为在後座和父亲专心说话的叔叔,瞧着路边突然开口要求,「佳佳,你能绕进前头的巷子吗?叔叔想过去买点东西。」
徐佳佳看着他指的那条巷子外也没什麽招牌,能买什麽?本想开口问他要什麽,等会顺路去买就好,没必要非停这巷子。对上杨叔异常执着的目光,她忽然没了勇气询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听父亲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习惯了,只能乖乖照做。
真开进那巷子了,从巷口望到巷尾哪有任何一间商店,徐佳佳皱眉从後照镜看向杨大业,他神情自然地坐在原地没有下车,父亲也没有开口询问,导致她这个做晚辈的更无法开口,只能沉住气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三人在原地等了许久,等到彭建宏打电话来问人怎麽还没到时,杨大业本想开口让徐佳佳开走,话到嘴里又梗住,双眸紧锁在窗外走过的身影上不放。
「那不是……宛心吗?」徐佳佳跟着他的视线看去惊呼道,「她身边的男生是谁啊?」
姚宛心走在男孩身旁微笑着,丝毫没有发现身边停伫的车辆有几分熟捻,也许就像他们之间的剧情,再久一点他们就都走回原点,她会长大如他所愿的离开,也许再经过他身边也不会认出他的那个未来,忽然很近。
他们会就这样擦身而过,而他没有开口唤住她。
「杨叔?」徐佳佳见杨大业脸色难看,不确定地唤了声。
「走吧。」他道,没自个听听他的声音有多压抑不悦。
徐佳佳瞥了父亲一眼,只见他点头示意她开车,她也没敢问出口,杨叔为什麽不下车唤姚宛心,记得当年她读书时长年外宿,有一回父亲撞见她和男友出入脸色也是这般难看,杨叔大概也是如此吧?徐佳佳揣测着。
徐老没接着缠他说话,反而枕着後头的软垫缓缓闭眼小寐片刻。
姚宛心和高同恩没直接回去,虽然商品展上吃了不少东西,但一路回来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大概再晚一点就饿了,他们乾脆去住处附近的水饺店吃点东西垫胃再回去。
「那你一开始怎麽会想来打工?因为住附近吗?」姚宛心戳了一个水饺沾酱後边吃边问道。
「不是,因为经理是我表姊。」高同恩边将盘子往她前头移一些边回应道。
「经理是你表姊?」姚宛心睁大双眼有些错愕,她都来一个半月来竟然不知道他们是亲戚关系,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当初要搬出来时刚好被饮料店开除了,没有钱就没办法照计画搬,她那刚好也遇到离职潮缺人,就找我去救火了。」高同恩解释道。
姚宛心瞧着低头细嚼慢咽的专心吃饭的侧颜,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将这半个月来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吐出,「你阿姨、姨丈对你不好吗?」
「姊姊搬出来难道是因为你叔叔对你不好吗?」高同恩听言没正面回应,简单一个问题就轻易把同样的话还给了她。
姚宛心愣神後苦笑,「也是,好不好的确不是搬不搬出来的原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是当事人,他若不愿意提及,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清楚。姚宛心正想转移话题时,他忽然开口,「姊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那九年我没有阿姨。」
姚宛心凝视着他的双眸听懂了话语间的意思,若对方是真心的,又怎会到九年後才姗姗来迟呢?幼小心灵上一开始就存着的疙瘩隔阂,又岂是九年後的好能简单化解的。
他们不是神啊,是人,就算是院童也没办法只心存感激地接受。
要跨出那一步接纳对方成为家人有多难?万一接纳了,对方却不是这麽想的,那他们该怎麽办呢?已经无路可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