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护人员用弹性绷带简单帮我包紮後,我就跟赵曜明来到了休息室,他一看到我在吉他架上的电吉他和木吉他,就眼睛发亮地拿起了木吉他,「刚刚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你们正在彩排,觉得吉他的声音挺熟悉的,果然真的是啊。看来它被你照顾得很好,当年的男孩也长大了啊。」
「您的意思是?」我目前还没有头绪。
赵曜明意味深长的笑笑,「音乐就像一台测谎机,它分辨的出来什麽是你真实的喜怒哀乐──」
等一下,是当年的……我脑中的回忆再次被勾起,「……您是当年的……照耀你先生?」对!我之前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却一直没有联想到,没想到他也是赵日晨的爸爸……
赵曜明开心地笑了,拿着吉他靠在梳妆台上,「真庆幸你还记得啊。世界还真小,那年相遇的男孩,没想到现在却是我女儿最爱的人啊……」
这时我们纷纷陷入了回忆。
那天会相遇是因为有一只误闯入天界的小狗,我被天使长派到要送牠回凡间的任务,那是在小女孩事件之後的几年後。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年那只烦人的小家伙就是大头狗啊……
「你可不可以麻烦冷静一下。」当年十八岁的我,把手完全伸直,抱着一只圆滚滚,不断躁动想要舔我的小狗。
要不是我想要找梦里的小女孩,我早就把这个麻烦的任务推给神文凯了。
就在我要准备把牠放到一个凡间的海边附近,想让牠被居民或游客发现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海岸边传来了一阵优美但略带感伤用吉他弹奏出的旋律。
我不自觉的被这我从没听过的音乐吸引了过去,当我慢慢找到弹奏旋律的主人後,那个孤独的背影我永远记得。
就在我不想要打扰他,只想要静静站在他身後的时候,手上的毛球突然从我身上挣脱了,向那个弹吉他的男人狂奔过去。
「喂!你这家伙给我回来──」
那个男人停下了弹凑,放下了吉他,眼里有爱的摸着这只毛球,「嗨,小家伙,你的主人呢?」
我瞬间愣住了,这个侧脸跟笑容,跟旋律里的落寞和孤单的背影完全不一样,让我不禁想,这男人身上究竟背负着什麽样的故事……
这时他发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亲切地看着我,「年轻人,你是这可爱小家伙的主人吗?」
「……不是,他没有主人。我正在帮他找新的主人。」
「这样啊,我女儿一定会很喜欢牠的。那──请问可以让我养牠吗?」他把毛球抱起,像自己小孩一样的抱在怀里。
根据我的评估,毛球跟这个男人,日子会挺好过的。
「嗯。那这家伙就交给您了。」当我再看了一眼毛球後,「那我就先失陪了。」就准备转身离去回天界的时候,他突然又刷了一个旋律,使我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回头时发现他正在笑着看着我,夏天要进入秋天的微风,在我们对视的的这一秒钟,好像在运转着我说不上来的奇妙缘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你也喜欢音乐吗?」
「现在还说不上喜欢,只是……从您弹奏出来的音乐,乍听下似乎有点忧伤,但却又让人感觉着迷其中,有一种治癒的效果,好像忧伤过後……一切都拨云见日了。」我对自己说出来的这番话,也感到颇些惊讶。
他充满笑意又有点讶异地挑起眉毛,「原来你读懂我音乐里的情绪和故事了啊……就在前一秒我都还感觉对现在人生遇见的困境很迷茫呢。你却告诉我答案,是啊……要相信一切都会拨云见日的。」他走近了我,向我举起了吉他,「年轻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把吉他,当作你帮助我找到了方向,和让我和我的女儿拥有了一个新的家人的谢礼吧。用音乐……创作出你的故事吧。」
我当下其实又惊又喜,只是表面看起来还是没有什麽情绪地说着:「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把吉他应该对您来说很重要吧?」
他二话不说抓起了我的手,把吉他直接塞到我的怀中,「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能赋予它新故事的新主人。让它用音乐陪伴你度过迷茫的时候吧。」
我没有再推托,而是紧握起吉他,点了一下头,「嗯,我会的。可以麻烦您告诉我您的大名吗?」我想当我回到天界时,我可以查一下这个男人的资料,然後或许我能帮助他解决烦恼。
他抱起了毛球,潇洒的笑笑,「你只要记得我是照、耀、你先生就行。年轻人记住,不管未来你身在何处,不要去吝啬掩饰你身上的光芒,能照亮别人的机会。还有当你身在黑暗时,也不要拒绝那个向你伸出手,想帮你找回光芒的那个人。」
当我听到这段话时,内心深处似乎起了一些化学反应,但好像似懂非懂地回答:「……我知道了。」
在他最後要离去的时候他又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像股暖阳地说着:「还有啊……音乐就像一台测谎机它分辨的出来什麽是你真实的喜怒哀乐──」
当再想起那段珍贵的回忆,没想到连我的嘴角都藏不住笑意,「所以……音乐里最重要的不是你高超的弹奏技术,而是你想赋予它什麽故事,然後用『爱』去感受它。」因为这一切一切的发生,让我和赵日晨相遇了。
「看来以路你真的做到了。」赵曜明笑着,轻轻拍着吉他。
「是您的宝贝女儿教我做到的。如果不是遇见她,我根本不知道爱是怎麽一回事。还有……是您告诉我不要拒绝那个向我伸出手,想帮我找回光芒的那个人。日晨她……是让我知道原来爱很美好的女孩,」讲到这里,眉心又忍不住地皱了起来,「但我却……当她必须承受身体上的痛时,我却无法帮她分担……」
「以路你错了喔。」
「?」
「你现在能陪在我最心爱的小太阳身边,我看的出来,这样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然我早就把她抓回美国去了。」
「……您的意思是?」
「我其实是跟李勳一起回来的,只是我要他先帮我保密,我想默默的观察让我女儿这麽要执意留在这边的理由。」赵曜明拍了拍我的肩膀,「但自从看了你们第一次的演出,和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她就能找到想要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我就下定决心,不想让他去冒会留下遗憾的险。」他掩饰着悲伤,坚强的看向前方,「以小太阳的状况,连美国那边的医生都不建议动手术,因为直接死亡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但因为爸爸的自私……失去老婆後,我不想失去我最心爱的女儿,所以我执意不管怎麽样都要去试,但我却忽略了小太阳真正的感受,这样她根本不快乐,所以直到她遇见你之後,我才了解这或许才是她想要走的路。如果命运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我要她自己选择快乐的活下去。」
我知道身为一个父亲,要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想……他们父女真的都很爱很爱彼此,所以……
我顿时没有回话,只默默站起身,向休息室的门走去,轻轻转动起门把,门一打开,果然就看见赵日晨站在门外,默默地流着眼泪。
「小……太阳?」赵曜明快要忍不住压抑许久的情绪了。
我抹去赵日晨脸颊上的眼泪,「别哭了,思念应该是美丽的,去吧。」
赵日晨哭着点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向赵曜明,然後闭上了眼睛,抱起了他,边哭边讲着:「爸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
赵曜明喜极而泣地摸着赵日晨的头,「女儿啊……是爸比要谢谢你,谢谢你做我的女儿,很开心你现在这麽幸福,黎湘她啊……这回肯定不会骂我的。不管未来如何,你都要记得妈咪和爸比都会一直一直爱着你的。」
父女俩在知道彼此的爱原来都这麽深後,而相拥而泣。
是啊……爱会一直一直在的。
离发片记者会倒数三十秒钟。
我和吴靖他们还有赵耀明已在舞台上就定位置,现在站在舞台上的我们,是经历过悲伤後,而更有力量看着前方的即使只有一丝的阳光,也不会放弃「爱」,真正要指引我们的方向。
我们互视着彼此,这一秒的眼神交流里,更确定我们应该要去的方向。
随後就听到了无线耳机传来了方英乐的声音:「倒数五秒,神帅乐团你们可以的。」再来就听到男主持人有活力地说着:「欢迎各位媒体来到未出道却已轰动音乐圈的新秀──神帅乐团的发片记者会!让我们先直接欢迎神帅乐团带来的第一首歌曲──还有我们的神秘嘉宾──赵曜明!」
媒体记者交头接耳的惊呼已经先响遍摄影棚。
再来当布幕拉起,灯光瞬间照亮着舞台,闪光灯更是此起彼落,然後就在各自的乐器弹奏出来的音符,互相像个单纯的孩子一样,没有任何一丝顾虑的玩耍了起来,棚内刹那间彷佛被五光十射的光芒穿梭着。
小林冈崎的琴声比从前多了一些朴实和温暖,让人在他的旋律里,心都跟着暖了起来。大炮的鼓声不再是只有力量,而有了跟以往不同的目标而踏实的热情。吴靖弹奏出来的Bass,从原本孤独华丽的技巧里,找到了单纯热爱音乐的初衷。至於我终於见识到传奇吉他手赵耀明的魅力,不只技巧一流跟灵魂独具一身,最重要的是他的音乐里有爱,因为他始终都记得他曾经有多麽深爱过一个人。
而我的歌声里似乎没多了什麽,因为当我愿意站上舞台的那一刻,在我的正前方和脑海里,永远有眼神炙热看着我的赵日晨,所以我不用拼命再去想抓住或得到什麽,而是珍惜我最深爱的那个女孩就够了。
之後接着唱着和弹着一首一首的歌曲,中间穿插了一些简短的访问,很快就来到最後的压轴演唱。
这时台下的灯光全都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灯光,我握起麦克风,看着即使在黑暗中,她依旧是我眼前的太阳的赵日晨说着:「接下来这首歌是我在两小时之前写好的新歌。这首歌我要送给我最亲爱的小鬼──〈今天要比昨天更爱你一点〉。」
当小林冈崎的抒情的琴声一下,现在瞬间弥漫了诸多的情感,彷佛让大家的心都连结了一起,当要准备进入主歌时,大炮的鼓和吴靖的Bass还有赵耀明的电吉他温柔演奏着,我目光始终移不开赵日晨的唱着:
今天要比昨天更爱你一点
时间好像比我们想像的快一点
看着你坐在镜子前露出了落寞的侧脸
你可不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有天你会遗忘我们的誓言
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的飞远
但即使世界在改变爱你的心永远不变
我会等你想起你爱过我的那一天……
就在要进入副歌时,一盏聚光灯打在了感动不已的赵日晨身上,我继续随着音乐的情感的起伏唱着:
OhMyBabybaby
就让我握紧你的双手
无论经过了多少年
我都会再爱你一遍
OhMyBabybaby
我会守护你最初的笑颜
打从遇到你那一天
我就决定要爱上你未来的一切……
间奏时我与赵日晨对视,我们的眼眶都红了,我忍着歌词里所带出的不舍昌着二段主歌:
这天要假装笑着和你道别
放任坚强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但即使你闭上双眼还是永远挂着笑脸
我会等你来到我梦里笑着聊聊天……
再当唱完一次副歌,音乐的激昂伴随着我唱着桥段:
当你累了就靠在我的肩
我会让眼泪不让你听见……
赵日晨压抑不住了激动哭了起来,需要李勳在一旁搀扶她,但我知道我现在更应该坚强的站立在舞台上唱完最後一段副歌,给她力量。
当我唱着最後一句:「打从遇到你那一天,我就决定要爱上你,未来的一切……」
最後只剩下琴声时的尾奏,我扬起了头,撑住了眼泪,最後给赵日晨一个微笑。
这时的赵日晨虽然眼泪还是不断地流着,但她还是撑起了我最喜欢的那个笑容,对着我点点头。
那一天的来临,说真的我还是不想接受,但无论如何,我都会记得这些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时光。你现在如果问我「爱」是什麽?我会告诉你,就是和她相爱过的那每一分每一秒,不会因为任何一切而消失殆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