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刀捅不死人。(苦恼
※其实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Sans是由於重置而导致的虚无主义,但是一下子就要重拾感情应该也是很困难的吧。
※结果反而SF少了。(捂脸
※对了,「不切实际」这句话,是虚色大大的一篇漫画中用的词。
「Sans。」
她的侧脸被夕阳的暖光笼罩,他转过头,恰好可以看见她无可掩饰的哀伤。
「你有在乎过我吗?」
骷髅没有皮肤可以感受阳光的灼热,但人类被他圈在掌心的手依旧源源不绝的散发着热度。
Sans就这样望着拯救了整个地底的人类,嘴角那无关喜悲的笑容吐出答覆。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孩子。」
她或许是想要得到他一句谎言或者安抚,好慰藉她惴惴不安的少女心。
但那又如何?
骨手依然轻轻地摩挲着人类柔软的肌肤,动作轻缓而温柔,无温度的白色光点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不切实际,Frisk。』
Sans看着墙面上的奖状怔怔的发愣。
那是数年前,Toriel和Asgore在和解後久违的去参加了碰鼻子大赛所获得的冠军。
他还记得那时站在台下,左边是Frisk的欢呼右边是Papyrus的喝采,他夹在他们中间,感觉灵魂也被热烈的气氛带的飞起,但是更深的、也更熟悉的一层忧虑很快就淹没了那层狂喜。
已经过了这麽久了?Sans自问,陌生的情感搔痒着他的灵魂,让他不禁露出笑容,他放在口袋里的拳握紧。
「…是啊,已经不会再有重置了。」喃喃自语着,他垂首凝视脚边,迟来的真实感让他好似看见了那时人类恳求着他的信任时落在地面的水滴。
有脚步声。Sans抬头,高挑的骷髅正低下脑袋避免撞上不够高的横梁,看到他就又开始碎念着:「SANS!你这懒骨头又在做什麽!」
他刚想开口答覆,可是有一个问句突然从回忆里袭来。
『那你有在乎过Papyrus吗?』
没有重置代表什麽?
那些投注的耐心与感情将获得意义,一时冲动与愤怒犯下的罪将获得惩罚,死亡即是结尾且无从反悔——
曾经被他舍弃的一切重量猛地随着这个念头死死的压住他的肩膀,强迫他正视要求他面对,Sans应该要赶紧答覆他兄弟的问话才是,但是不存在的气管却好似被掐紧,肩膀处隐约传来骨头碎裂的失控声响,他模糊的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在陷入一片阴沉的黑暗之中——
「SANS!!」
近在眼前的大嗓门还有抓住双臂的力道让Sans回过神,他看着Papyrus稳了稳呼吸:「…怎麽了,pap?」
「什麽怎麽了,兄弟,」好脾气的骷髅眉骨间现出皱痕,他直起身,Sans这才意识到刚刚Papyrus是弯下腰的。
「我刚刚可叫了你好几声,可是你想得很专注,甚至…」他顿了顿:「你没事吧?」
Sans抬头看向他的兄弟,阖上一边的眼眶耸了耸肩…Asgore保佑他的笑容不要现出破绽:「nobonesbroken(没事),pap。」他说着装模作样的看了眼不存在手表的手腕——那个人类很喜欢他偶尔这麽浮夸的表现方法:「看来我该去接那孩子了,pap,期待你今晚的意面。」
Sans就如同往常一样伸直手臂拍了拍Papyrus的肩膀,越过他後向着玄关走去。
Papyrus转过身。
「Sans。」他的声音是难得的沉稳严肃:「我们是兄弟对吧,你可以告诉我的。」
那矮小的骷髅没有答覆,更没有停下脚步,他转过弯之後Papyrus甚至无从猜测他是不是已经走了「捷径」离开。
略显颓丧的呼出一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Sans的不对劲被他这样草草带过,但Papyrus知道,这也不会是最後一次。
Sans抵达的时候,Frisk正在被另一个陌生男人搭讪,於是他礼貌的停下了脚步。
Frisk也已经从当年在地下四处跑、让人认不清的小孩变成的亭亭玉立的姑娘,再加上特殊的身份以及沉稳的个性,麻烦或者崇拜一向不缺。
Sans对此基本上都不参和,倘若她有麻烦他自然会尽量帮忙,但是她的感情他向来保持旁观的态度,不多加评价也不加以关注。
当然,他知道每次Frisk在注意到他的沉默後会生闷气又或者不满的理由。
…但那又如何?
他竭力压抑住心头隐约在翻腾的情绪,伪装成和之前一样的淡然和满不在意。
难不成他要接纳来自人类少女的告白,然後与她结为连理,看着她老去?
在肋骨中闪烁的灵魂里有什麽话语在反驳,但是Sans一如既往的无视了。
Frisk在那男子离开後转过头来,在注意到他的冷漠後眉眼微敛,露出了如常的笑容朝他挥手。
但是了解她如他,又怎麽可能看不出来她的失落。
『…不切实际,孩子。』
在获奖通知寄到家里来的时候,Papyrus高兴的好像得奖的是他一样,直到Sans拍着他的手臂示意他晕了Papyrus才停止了举起他转圈圈的行为。
「Sans!真是太厉害了!」
Toriel高兴的鼓掌,旁边的Alphys则是一脸兴奋的研究着他的主题:「Sans,天啊,好久没有看到你的科论研究我都要忘记了…真的是太棒了!!」
旁边的Undyne只觉得明明都是英文为什麽自己拼起来就看不懂了,但是听自家老婆这麽说感觉就很厉害的样子,於是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毫不吝啬的用力拍了拍Sans的肩膀。
「没想到你这麽厉害啊Sans!」
Sans隐隐约约听见了HP降低的声音,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没化成灰烬,估计是幻觉。
他抬头,Frisk正一脸和煦的笑着,已经成年的她长得越发好看了,Sans熟练的压下脑壳里横冲直撞的骄傲还有喜悦,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hey,kiddo.」
她怔了怔,随後笑得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牙,就像当年在地底,他唤她时她露出的笑。
「嗯。」
已经是没有重置的第十二年。
Sans花了好久才调适过来心情,并且为了踏出实际的第一步,他瞒着所有人参加了物理科技方面的比赛,并投递了他自己研究的资料。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他获奖了,久违的,成就感丰富了他的灵魂,付出可以真正的获得答覆,他感觉自己的情感在逐步丰盛起来,甚至或许有一天,他的感情终於丰富到真正给那个孩子长久以来的等待一个答覆了。
但是。
蓝色的连帽外套染上鲜红色的液体,他垂下眼,白色的光点注视着将死的人类,青色长矛贯穿了她的胸口,还有其他的伤口在不断流淌出浓稠的血液。
她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摇晃,噎住喉咙的血液还有沙哑模糊了她的发音,但是他还是听的很清楚。
「…San、s…help…」
Sans深深呼出一口气,撤开了撑着头的手,也撤开了她求助的手。
还有多久重置?
他思索,脸上的笑容夸张依旧,带着几乎是刻入骨髓的冷漠。
Undyne在缓步走过来,只属於人类才会拥有的鲜红涂满他的哨站,她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好似在试着在木制桌面刻下血书,怨恨他的漠不关心,仇视他的袖手旁观。
但那又如何?
这不是她第一次的死亡,他清楚得很。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死前向他求助,他清楚的很。
他更清楚的是,这不会是最後一次。
他轻笑,感觉到世界被重塑,血液渗入木板,让他的哨站好像变成桧木制的,高级的不得了。
但那大概是热域的灼热所导致的错觉,他笑得就像想到了新的双关笑话一样,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喔!你在热域!」
「…嘿,SANS,你现在不应该在那吗?」说着,Papyrus转过头,手持着电话不满的盯着他。
他笑着闭上一边的眼眶。
「别担心,我在。」
…但是。
Sans从床上坐起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深陷入一片黑暗,他抬手,没有汗腺的头颅果然已经布满汗水。
他沉默良久,最後捂着脸发出压抑的轻笑。
……但,但那又如何?
迟来的罪恶感压的他脊髓发疼,他无助的蜷曲起来,在一片漆黑里一再的回忆着那个孩子一次次死掉的画面。
重置又如何?
那些是真正发生过的。
他和她都记得。
他想要贡献的那份感情,他愿意投注的付出,他对她感情的回覆,他想要对她说出口的道歉,他对於地底那些行为的忏悔——
『不切实际,Sans。』
到底是什麽不切实际。
他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大理石,没有雨,但是没有神经感官的他却觉得身上的黑色西装好像吸过水,紧紧的勒住他的骨骼让他全身发冷。
他曾经是个虚无主义者。
他想起了那个孩子在地下的活泼,唤他的甜软音调,握住他的小手,还有每一次的死亡还有对於仁慈的坚持。
但那又如何?即便她沉沦於他伪装的体贴以及笑容底下的神秘,甚至把少女般的情愫投注到他身上,可是他不在乎。
他从来不在乎任何东西。
她也不会是个例外,更别提她就是重置的主因。
他後来慢慢脱离了虚无主义。
试着去承认自己的感情,面对无法回溯的时间轴丢出的种种选择,并慢慢的对自己的兄弟坦然。
但那又如何?即便她依旧耐心的等候,即便她依旧会唯独在对他调情的时候结巴,即便她百般暗示着自己喜欢他,甚至笨拙的试图让她吃醋——而她确实成功了,可是他退缩了。
太沉重的罪恶感与感情,太陌生了,他不知道怎麽应对,所以只会回避。
她带他走出了重置的噩梦,却又成为提醒着他过错的存在。
最後的最後,那个善良过分的孩子把过错背到自己身上。
为了那一次一怒之下挥下的攻击,为了那唯一一次在他眼前飞散的灰尘。
为了,他在地底下的所有冷漠和袖手旁观。
她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所以甚至在自我牺牲的光荣之中朝他微笑。
她道谢,却也道歉。
「Sans,对不起呐。」
她说,刺眼的红色划过她的脸颊,就像她那时向他承诺再也不会有重置的时候,要求他的信任的时候流下的眼泪。
「让你,打破了跟妈妈的承诺。」
「撒谎可是不好的,孩子。」
他打断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Sans很温柔。」
她这句话说得似是而非。
她最後一句话道的极淡又极轻,最後瘫倒在他怀里,这回染在他身上的鲜血没有之前多,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味道浓厚的好似他把所有的魔法都集中在不存在的嗅觉细胞上了。
他看着大理石上刻写的她的名字,任由所有乱七八糟的情感洗刷他的理智还有灵魂,被封闭起来的想法一次性的被解放出来,胸口闷的难受。
「…不切实际啊,Sans」
他低低的自言自语,深陷的眼眶中唯一的白色亮光点缀着无可掩饰的哀伤。
你的所有担心还有懦弱,全部都不切实际。
已经伫立许久的他终於动了动,白色的骨指轻轻抵上她的墓碑,她的姓名。
「frisk,我爱你。」
「我知道你也爱我的,heh,等很久了对吧。」
「…我有说过你的笑容很美吗?」
「真希望那个笑容,我可以再看久一点。」
「或者说,我原本可以看久一点的,对吗?」
骷髅也可以哭泣的呢。
透明的液体落在草地上,就像那个人类那一天在夕阳底下轻轻的质问落地的声音。
他还记得那时候她被他扣在手里的温暖手心,他也还记得自己那一声答覆之後她的苦笑。
…但那又如何?
『Sans。』她的最後一句话,淡淡的,轻轻的。
『真的,再也不会有重置了哦…你可以喜欢我了吗?』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希望有重置。
Sans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