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你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甚麽都会变好的。」回到寝宫，路易一边说，一边将皇冠脱下来，交给随侍的女官。
菲利斯黑色的眼眸扫过陌生的女官，带着冻结的温度回到路易的身上。「说谎！我明明听见欧里西斯叫贝瑟芬的名字！他对着我叫贝瑟芬！」
路易解开衣领的动作顿了下来，神色无奈。
「菲利斯，你知道自己的说话有多荒谬吗？」
「噢……」菲利斯危险地拉长嗓子。「那这样也很荒谬吗？」
他弹一弹指尖，黑暗无声无息地汇聚在一起，自他为中心点向外扩散，光亮的地板陷没在影子里，彻夜通明的灯火被扑熄，天上的月晕黯然，微尘在空中停顿。
年少的半神再次展现力量，曾经能够约束他的光明已经点滴不留，黑暗在他的示意下张扬肆意，放纵地吞噬一切，墙角的紫罗花，随侍的女官，一切有生命的物质都是被抹消去的一点污蹟，他的力量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黑暗。
放眼一片空洞，漆黑寂静，置身其中的路易一直保持沉默，直至黑暗的力量爬过寝宫的门缝，开始向外扩张。
「皇弟，我了解你想表达什麽了。」
他挥挥手，赶苍蝇一样，将黑暗元素挥走。
光从天窗射进来。
色彩渲染每一个角落，万物重新「醒」了过来。
菲利斯毫不惊讶，盯着他浴沐在光明中的身影，冷冷地道。「果然没有错，你也越来越强了。留在我身上的神力，已经接近完全回到你的体内。」
「你们下去吧！」路易没有急着回答，挥挥手，屏退惶恐无知的女官。
关门的声音过後，寝宫里只留下他俩，菲利斯压着额头，在宽敞的寝宫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皇弟，冷静一点！」路易想捉住他，但旋即被使劲地挥开。
「别碰我！你这个骗子！」
路易再次将手放在菲利斯的手背上，稍稍用上一点力量把他摁住。
「皇弟，别推开我。」
他曲膝，高大的身躯蹲在地上，从下往上看的眼神诚恳而深邃，菲利斯定定看着路易一会儿，终於不再推开他。
「欧里西斯说……是你找他来的。」
路易点头。「对！」
舌头舔一舔下唇，菲利斯低声问。「我快死了吗？」
路易觉得荒谬似地笑了起来。「当然不是！」
菲利斯生气地挑起一边眉头。「路易，别再骗我！」
路易沉默半晌，面对菲利斯不休不挠的追问，终於作出让步。
「皇弟，你要成年了。」
菲利斯瞬间合上眼皮，心底深处没有丝毫意外。
他将身体向後倒，把自己的头重重扔到枕头上面。
柔顺的银发如同流水倾泄，铺满了紫色的布面，路易顺势坐在床边，右手拇指与食指的指腹插入他的发际轻轻梳动。
「抱歉！我应该一早告诉你的，我只是不想你胡思乱想。」
「我知道。」菲利斯也扬起眼眸看着他，镶在他那张英俊脸孔上的金眸时而光芒璀璨，时而就像现在一样温柔潋灧情深如海。
无论在哪一种情况，菲利斯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法直视。
他垂下眼回避路易的目光，低声道。「我也很抱歉！」
路易问。「你抱歉什麽？」
「……」菲利斯咬着唇，没有应话。
路易了然地笑了笑。
「如果你道歉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死，那就不用了！」
他再次站起来，完成自己刚才未完的——脱下身上穿了整天的礼服。
看着他的动作，菲利斯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双手抓住被子。
「光明女神曾经诅咒我永远无法长大。」
「所以？」路易反问，一边解开内衣的扣子，露出精壮的上身，宏伟的胸肌像巨鹰一样高耸，结实的小腹线条一直深入到胯下被阴影掩藏的深处。
菲利斯抱着被子把身子一直缩到床角去，但路易很快便钻进被窝里，半强迫地把他拽入怀中。
「有我在，你绝对会顺利成年的，我保证！」
「你认为自己比光明女神还强大？」菲利斯低声惊喘，双手挥舞着想把他推开，但路易粗壮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和臀，指掌轻易地摁住他所有的反抗，操控着他的身体，把他的头牢牢摁在自己贲起的胸肌上面。
「我本来就比她强大！」
「……自大狂！」没药救了！
菲利斯受不了翻起白眼，身体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路易用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背，他的头无论向左向右动，都会顶到路易结实得像和钢铁无异的肌肉，鼻尖呼吸的是浓厚的气味，从紧贴的身体传来火般炙热的温度。
只穿上单薄睡衣的身躯和路易仅穿套着贴身长裤的身体紧贴得没有一丝空隙，硬绷绷的雄性身躯令菲利斯感到不自在，但是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沉默之後，便顺从地将脸枕着路易的胸膛。
路易的寝宫比他的更广阔，四周都是耀目的光源，海风从倘开的窗帘吹进来，镶嵌在床顶的宝石像洒在黑色丝绒上的繁星，调和了房间的气氛，带来几分柔和的情调。
路易挥一挥手，灯光暗了下来。
「睡吧！其他的明天再说。」
他没有提起其他的，似乎打算就这样入睡。
菲利斯在心里挣扎良久，终於忍不住提醒。「我差点杀死你的新婚妻子，你都不生气吗？」
路易觉得好笑似地勾一勾唇角。「我不在乎她。」
菲利斯本来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头，他迟疑半晌，问。「路易，你到底想做什麽？为什麽要那样做？」
「当然是因为我在乎的。」路易回答。
宝石的光芒与闪耀的金发互相辉映，如光圈一样笼罩着路易英俊的脸孔，菲利斯仰着的脸颊微微发红，犹如着魔一样张开嘴。
「那……你在乎什麽？」
路易斩钉截铁地回答。「你！」
他双眼锐利如鹰隼，慢动作地弯下脖子，向着菲利斯粉红色的双唇吻下去。菲利斯瞬间怯缩，退後闭上眼皮，柔软唇瓣相接，有如蜻蜓点水，轻柔而闪逝，只留下足以留恋的余温。
菲利斯用指尖按住唇瓣，看着退後的路易，颤抖抖地张嘴。
「我真的不明白……」
路易侧身看着他，挑一挑左边眉头，问。「不明白什麽？」
「你为什麽喜欢我，我又不会有孩子……」菲利斯的声音细微如同呢喃，眼神飘移不定，白皙的脸孔上满是疑惑与不解。
路易看着他，说。「我不需要孩子，我也不可能有孩子。菲利斯，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我也会有害怕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麽。」
「孤独。」菲利斯悄声说。「你害怕孤独。」
「对！」路易轻言细语，伸手，温柔地拨开贴在菲利斯额角的一绺发丝。「我自出生以来便觉得孤独。直至你的出现，令我漫长的生命总算不一样。菲利斯，我答应你，你绝对不会这样死的，我不会允许自己失去你。」
在昏暗的灯光里，他英俊的五官蒙上一层的薄纱，蒙胧中看过去，反而充满着异样的魅力，菲利斯被他触摸到的肌肤瞬间热得像烧起来，不单止是他的手指滑过的耳背，还有紧贴的下巴、肩膀、小腹、大腿……菲利斯觉得自己置身於太阳的光和热之中，浑身发热，连耳朵尖也烫得发痛。
他偷偷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双腿间，发现那里还是一片平静，他放心之余又感到有些微妙的失望。
「……」
眼见他忽然安静下来，憋红脸不作声，路易不由得担心地问。「怎麽了？」
菲利斯咽一下喉头，飞快抬起眼皮看他，悄声说。「你那样亲我，我多少应该有点……反应吧？如果没有……是……不正常吗？」
好不容易才有的旑妮气氛霎时被破坏得乾乾净净。
「哈哈！」路易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在菲利斯又羞又气地搥打他的时候，容色又正经下来，叹口气说。
「我第一次恨起父亲的保护儿童措施。」
「谁是儿童？你不满意我是不是？」菲利斯恨恨地用脚踢了他几下。
肆意打闹过後，缠绕的烦扰总算暂时淡去，倦意满满地涌上来。路易首先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鼻息，菲利斯在他结实的臂膀环绕下，安心地舒展身体，抬起眼，一根一根数着路易闭合的眼皮子上长而弯曲的眼睫毛，偌大的寝宫里静悄悄的，他甚至听得见路易怦怦的心跳声，强而有力的节拍伴随着熟悉的体味，睡意无声无声地在脑袋沈淀，直接落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几乎在他睡着的下一刻，路易便睁开眼，在黑暗中凝视菲利斯的睡颜，柔情融化成蜜浆在金光闪闪的眼睛里流动。
半晌，他小心地松开菲利斯的身体，从床上翻身而起，走到架在寝宫中的水镜前面。
宽大的掌心抹过平滑的镜面，涟漪波纹随之一圈圈扩散。
他看着渐渐在镜中呈现的人影，喃喃自语。
「凯撒，丹妮丝，来吧！千万别令我失望！」